市政府辦公室的百葉窗將陽光切割成細長的條紋,在地板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
沈青云剛把城建局的調研報告放在桌角,封面上面“城建規劃草案”的燙金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帶來一絲暖意。
就在這個時候,桌子上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打破了辦公室的寧靜。
屏幕上跳動的蕭朝貴三個字沈青云他微微皺眉。
“朝貴同志,有什么事?”
沈青云按下接聽鍵,指尖還殘留著紙張的粗糙質感,耳邊傳來紙張翻動的細微聲響。
電話那頭蕭朝貴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抖,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喉嚨:“市長,出事了!李秀蓮在省紀委的看守點跳樓自殺了。”
“什么?”
沈青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驚得窗外的麻雀撲棱棱飛起,撞到玻璃上又倉皇逃竄。
文件散落一地,他卻渾然不覺,目光緊緊盯著手機,仿佛要透過屏幕看到事情的真相:“省紀委的看守怎么會出這種事?確定是自殺?他們的安保措施向來嚴密,怎么可能讓一個被雙規的人輕易跳樓?”
“省紀委剛剛通報的消息,具體細節還不清楚。”
蕭朝貴的呼吸聲透過聽筒傳來,粗重而急促,像是剛跑完一段長路:“但內部消息說,她留了份遺書,把所有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了,字里行間沒提任何人。連當年國企改制時的一些賬目問題,都說是她利用職務之便擅自操作的。”
沈青云捏著手機的指節泛白,指腹因為用力而有些發麻。
辦公室里的中央空調發出單調的嗡鳴,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蟲子在耳邊叫著,讓他莫名煩躁。“攬到自己身上?”
他重復著這句話,腦海里閃過李秀蓮在常委會上的模樣。
總是低著頭記筆記,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那個永遠跟在劉福海身后,亦步亦趨的女人,會有這樣的決絕?
他實在難以相信。
“是啊,連韓月案的牽扯都說是個人行為,說韓月掌握了她收受賄賂的證據,她一時糊涂才動了歪心思。”
蕭朝貴嘆了口氣,那聲嘆息里充滿了無奈:“這案子怕是要就此畫上句號了,省紀委那邊估計也不會再深入查下去了。”
紀委的規矩一向都是人死債消。
李秀蓮都已經自殺了,自然不可能再繼續調查下去。
沈青云走到窗邊,望著市委大樓的方向。玻璃映出他緊鎖的眉頭,也映出遠處工地上高聳的塔吊,正在緩緩轉動著。
“知道了,有新情況隨時聯系。”
他掛了電話,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框,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些。
陽光刺眼,他卻覺得心里沉得發暗。
太干凈了,干凈得像精心編排的戲碼!
所有的線索都在李秀蓮這里戛然而止,仿佛她就是一切罪惡的源頭。
可哪里不對勁呢?
他反復琢磨,腦海里像放電影一樣回放著與李秀蓮相關的種種細節,卻始終抓不住那絲轉瞬即逝的疑慮,就像沙子從指縫溜走,怎么也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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