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田野“嚯”地站起身,連忙點頭答應著。
他走到門口又停住,回頭看向沈青云,語氣帶著一絲猶豫:“沈書記,要不要申請省廳協助?現在全省通緝的話,他插翅難飛。”
“暫時不用。”
沈青云搖頭,指尖在窗玻璃上劃出一道痕跡,開口說道:“先把市內的網收緊。他在華陽經營了十五年,肯定有不少關系,但也意味著有很多軟肋。派人盯著他老婆王秀蓮和他那在省城讀大學的兒子,他要想逃,大概率會聯系家人。記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田野離開后,沈青云看著桌上幾乎沒動的早餐,突然沒了胃口。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邱健華的號碼,聽筒里傳來一陣嘈雜的背景音,像是有人在翻文件:“健華同志,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關于青云糧庫的事,帶上所有查到的材料。”
二十分鐘之后,邱健華推門而入,手里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黑皮包,包帶因為常年負重已經磨出了毛邊。
他的眼眶深陷,眼底有濃重的黑眼圈,下巴上的胡茬比田野的還要密集,顯然是熬了通宵。“沈書記,這是紀委連夜核查的結果。”
他把皮包往桌上一放,拉鏈“刺啦”一聲拉開,露出里面一疊疊用回形針別好的材料,最上面是李長福的個人簡歷,照片上的男人穿著中山裝,笑容憨厚,眼神卻有些閃躲。
“說說具體情況。”
沈青云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手指在材料上輕輕點了點。
邱健華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審計報告:“李長福存在嚴重的貪腐問題,近三年來,通過虛報損耗、以次充好、倒賣儲備糧等方式,中飽私囊至少五百萬。我們查了糧庫的出入庫記錄,發現一個規律:每年秋收后和春節前,他都會調整庫存數據,每次調整都會多出上千噸的損耗。”
所謂損耗,自然就是貪腐的糧食,這一點沈青云和邱健華都很清楚。
沈青云拿起一份泛黃的出入庫記錄本,紙頁邊緣已經磨損,上面的數字被人用紅筆圈出了多處篡改的痕跡,墨跡深淺不一,顯然是不同時間修改的。
“具體怎么操作的?”
沈青云對邱健華問道。
“他和三個糧食經銷商勾結,最主要的是宏達糧貿的張廣生。”
邱健華抽出一張銀行流水單,上面的交易記錄密密麻麻,對沈青云說道:“國家儲備的一等小麥,他讓人換成三等麥,每噸差價就有三百多塊,這些差價全進了他的口袋。我們算了一下,光是去年冬天那批儲備糧,他就賺了至少八十萬。”
他頓了頓,又拿起一份《糧庫損耗報告》,上面“蟲災”“霉變”等字樣被反復提及:“每年虛報的蟲災損耗高達上千噸,這些糧食根本沒被銷毀,而是通過糧庫后門偷偷運到了宏達糧貿的倉庫。有個老保管員偷偷告訴我們,去年臘月二十八,他還看到李長福指揮卡車運糧,當時李長福說調運到另一個糧庫,現在想來,根本就是倒賣。”
沈青云的手指在“宏達糧貿”四個字上重重一點,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這家公司的背景查了嗎?”
“查了,法人代表是個叫王老五的農民,大字不識幾個,說白了就是個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