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邊的風裹挾著水汽,狠狠砸在沈青云的臉上。
霧氣還沒散盡,江面上浮動著一層灰蒙蒙的紗,把遠處的橡膠壩暈染成一道模糊的灰線。
警戒線外,幾個老人正踮著腳張望,手里的太極劍在陽光里閃著冷光。
“沈書記。”
田野從警戒線里鉆出來,雨衣上的水珠順著帽檐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法醫初步勘查完了。”
沈青云沒說話,目光落在江岸邊的泥地上。
那里有幾道深淺不一的車轍,邊緣還粘著新鮮的草屑,顯然是昨夜有車輛停在這里。
他蹲下身,手指拂過一道被水浸泡的輪胎印,紋路清晰得像是剛印上去的:“這是皮卡的車轍,胎寬215毫米,應該是江鈴寶典那種老款車型。”
田野的眼睛亮了:“我們查到張濤名下就有一輛藍色江鈴皮卡,登記地址是糧食局的車庫。”
“去查這輛車的行駛記錄儀。”
沈青云站起身,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濕透的襯衫,淡淡地說道:“再看看岸邊有沒有拖拽痕跡。”
兩個刑警拿著勘查燈在草叢里仔細搜尋,光束劈開濃霧,照亮了幾片被壓倒的蘆葦。
沈青云順著光束走過去,在一叢野薔薇下停住腳步,帶刺的枝條上掛著一小塊藍色布料,邊緣還沾著暗紅的污漬。
“這是糧庫工作服的料子。”
他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布料,低頭看嗯咯一眼說道:“李長福不是自己走到江里的,是被人拖過來的。”
田野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我讓人擴大搜索范圍,說不定能找到兇器。”
“不用找了。”
沈青云把布料放進證物袋,密封時發出輕微的“咔嗒”聲,淡淡地說道:“張濤既然敢拋尸,肯定把兇器處理干凈了,我們的突破口不在這兒。”
說著話,他望向江面上漂浮的泡沫,那些白色的泡泡聚了又散,像極了案件里不斷變化的線索。
“法醫那邊有什么新發現?”
沈青云對田野問道。
“胃內容物化驗出來了,有安眠藥成分,劑量不足以致命,但能讓人失去反抗能力。”
田野翻開筆記本,字跡被雨水洇得有些模糊,對沈青云說道:“后腦勺的鈍器傷是致命傷,創口呈類圓形,像是被鋼管打的。肺部雖然有積水,但氣管里沒有泥沙,說明是被打死后再扔進江里的。”
“謀殺無疑。”
沈青云的聲音冷得像江風,淡淡地開口道:“把這些證據整理好,立刻申請對張濤和趙立東的強制措施。”
田野愣住了:“現在就動手?會不會太急了?”
“再等下去,他們就要跑了。”
沈青云掏出手機,屏幕上還沾著水霧:“趙立東的老婆昨天下午就帶著兒子去了機場,說是出國旅游,哪有大早上六點飛馬爾代夫的?”
他頓了頓,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隨口說的:“張濤的小舅子劉鵬,昨晚十點租了輛面包車,現在定位顯示在高速路口,馬上就要出市境。”
田野的臉色瞬間變了:“我這就派人去攔。”
“攔住也別驚動他們。”
沈青云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濕透的雨衣傳過來:“讓老邱他們那邊先動手,紀委的人直接去家里和單位,人贓并獲。”
電話撥通時,邱健華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沈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