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什么建材公司。”
沉默片刻,王大海的聲音低了八度,手指神經質地絞著襯衫紐扣,第三顆紐扣在掙扎中崩落在地,滾到張浩東腳邊。
審訊室的鐵門被推開時,王大海正盯著地上的紐扣發愣。
市紀委副書記李文清手里捏著份文件,腳步聲在空曠的房間里蕩出回音。
“王大海,李忠原開口了。”
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放,封皮上的“逮捕令”三個字像塊燒紅的烙鐵,淡淡地鎖定:“他說去年那批劣質保溫管,是你親自簽字采購的,供應商是魏小寶的遠房舅舅。”
王大海的臉瞬間褪成紙色,抓起桌上的搪瓷杯就要往地上砸,手腕卻被紀委的人死死按住。“你們不能這樣!”
他的指甲摳進身邊人的胳膊:“魏廳長不會不管我的,他是常務副廳長!”
“魏東生現在自身難保。”
李文清的聲音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面,看著王大海緩緩說道:“我們查了近三年的財政撥款記錄,有五筆專項資金流向不明,最終都指向你控股的物流公司。”
他俯身逼近王大海,鬢角的白發在燈光下泛著銀光,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以為用連襟這層關系就能瞞天過海?供暖管道偷工減料,老百姓在零下十度的屋里凍著,你們卻在會所里舉杯慶功,良心過得去嗎?”
這句話像把鈍刀,慢慢割開王大海最后的防線。
他癱坐在床沿,雙手插進亂發里,指縫間滲出的冷汗打濕了衣領。
“是魏東生讓我做的。”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像個被戳破謊言的孩子:“他說財政廳的賬好做,只要賬面合規,沒人會查細節。”
張浩東迅速在筆記本上記錄,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格外刺耳。
“具體說說資金流向。”
他推過來一張白紙,平靜的說道:“每一筆都要寫清楚。”
王大海抓起筆的手抖得厲害,墨水在紙上洇出大片污漬。
“去年冬天……”
他咬著牙回憶,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緩緩說道:“挪用供暖補貼八百萬,通過魏小寶的公司轉走,其中五百萬給了魏東生的兒子在澳洲買房……”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他的聲音也跟著沉下去,像沉入深不見底的冰窟。
………………
與此同時,省公安廳的審訊室里,李忠原正盯著墻上的時鐘發愣。
秒針走動的滴答聲里,他忽然想起幾年前在酒局上,王大海拍著胸脯說的“東生哥在省里鎮著,出不了事”。
審訊員把一杯熱咖啡推到他面前,瓷杯的溫度透過掌心傳過來,卻暖不了他冰涼的心臟。
“李忠原。”
年輕的警察的聲音打破沉默,他指著屏幕上的轉賬記錄:“這一千萬是你打給王大海的,備注是咨詢費,實際是讓他在工程驗收時放水,對嗎?”
屏幕的藍光映在李忠原臉上,把他眼底的紅血絲照得格外清晰。
李忠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抓起咖啡猛灌一口,燙得他直伸舌頭。
“是,是保溫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