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起身時,楚俊生的手機又響了,他接起電話的瞬間眼睛亮了:“好消息,書記,咱們濱州連夜部署拆碑的詞條已經沖上熱搜,網友說……說我們這次沒讓人失望。”
沈青云的嘴角終于露出一絲暖意,他抓起外套:“走吧,曉元同志,去方圓縣的路上,我們再合計合計歷史教育整頓的方案。"
兩人并肩走出會議室時,朱曉元突然說:”沈書記,您剛才那句祖宗不能賣,說得真好。”
沈青云回頭笑了笑:“不是我說得好,是歷史本身就站在我們這邊。”
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水磨石地面上交織成堅定的線條。
遠處的操場上,國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像在訴說著不能忘卻的過往。
………………
第二天上午,省委大院。
省委一號樓的走廊鋪著棗紅色地毯,腳步聲被吸得只剩模糊的悶響。
沈青云攥著牛皮文件袋的手指微微出汗,袋角的金屬扣硌著掌心,里面是方圓縣事件的處理報告,昨夜改到凌晨三點,字里行間還帶著咖啡的焦味。
“顧書記在里面等你。”
秘書的聲音壓得很低,推開實木門時,沈青云看見顧青山正對著一幅《濱州抗戰圖》出神,指腹在方圓縣的位置反復摩挲。
冬日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銀灰色的中山裝上切出明暗交錯的條紋。
“坐吧。”
顧青山轉身時,金絲眼鏡滑到鼻尖,他用指關節推眼鏡的動作帶著常年批閱文件的慣性:“濱州這次的事,網上吵得兇啊。”
沈青云剛坐下,就聽見對方說:“我今早看了你們拆除石碑的直播,有個細節很好,讓縣黨史館的老館長現場講了當年發生的慘案。”
顧青山的手指在茶幾上敲出輕響,淡淡地說道:“這比單純道歉有力量。”
“是朱曉元同志提議的。”
沈青云翻開報告,指尖在追責名單上頓了頓,這才開口說道:“目前已停職縣委書記趙家明、縣長王志強,分管副縣長移交紀委,參與審批的六名干部全部要被懲戒。”
他抬眼時,正對上顧青山審視的目光,緩緩說道:“下一步準備在全市開展歷史記憶教育,把那些遇難者的事跡編成教材。”
顧青山突然從書柜里抽出本泛黃的《抗戰檔案》,翻到折角的一頁:“你看,這是當年方圓縣解放時的照片,老百姓舉著不忘血仇的木牌。”
說著話,他的指腹按在照片里一位老者的臉上,平靜的說道:“現在他的孫子就在縣政府當辦事員,居然在立碑審批表上簽了字。”
沈青云的喉結滾了滾:“是我們的歷史教育出了問題。”
他從文件袋里掏出份名單:“已安排這六名干部去縣黨史館當三個月義工,每天給參觀者講解慘案歷史。”
“光講解不夠。”
顧青山合上檔案,聲音陡然提高,嚴肅的說道:“要我說,應該讓他們跪在紀念碑前,聽遇難者后代念祭文!”
他的拳頭在茶幾上輕輕一砸,青瓷茶杯震得跳了跳:“我們黨最講歷史傳承,忘了來路,就會丟了民心。”
看到他的態度,沈青云就知道,自己之前的做法是正確的。
當然,他也知道,所謂跪著只不過是顧青山的義憤之言而已。
沈青云的筆尖在筆記本上劃出深痕:“我下午就安排落實。另外,那個日資項目已終止合作,我們聯系了三家國內企業,承諾三個月內解決兩千個就業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