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抓住胡大力的手腕,指腹按在對方虎口的老繭上:“這繭子不是種地磨出來的,是常年拎繩子、扛麻袋磨的!說!你跟著老鬼干了多少年?”
胡大力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抽手,卻被沈青云死死攥住。
他的臉漲成豬肝色,眼球布滿血絲,像要從眼眶里凸出來:“放開我!我就是個買媳婦的!你們不能屈打成招!”
“我沒打你。”
沈青云慢慢松開手,胡大力的手腕上留下幾道紅痕:“但我知道你這種人心里的軟肋。”
他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楊慧珍的照片:“十年前在粵東的火車站,你是不是就盯上她了?穿白裙子,背著畫板,一看就是城里來的大學生。”
胡大力的瞳孔猛地收縮,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審訊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墻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像在為他的沉默倒計時。
“你跟老鬼說,就要這個貨。”
沈青云的聲音放緩,卻像冰錐一樣扎進胡大力的心里:“老鬼說這姑娘金貴,要加錢。你說沒事,你有辦法讓她聽話。于是你們在長途汽車站把她綁了,灌了藥,連夜運回石窩村。”
他頓了頓,目光如刀,冷冷的說道:“你怕她跑,就打斷了她的腿?還是老鬼幫你下的手?”
“不是,我沒有!”
胡大力突然嘶吼起來,鐵鏈繃得筆直:“是她自己不聽話,老是哭!老是喊!我才,我才綁著她的。”
“綁了十年?”
沈青云的聲音冷得像冰,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十年里,你幫老鬼把另外七個姑娘賣給村里的光棍,每個抽三成利。胡老實的媳婦,王老五的媳婦,都是你經手的,對不對?”
他拿起另一份筆錄:“胡老實都招了,說每次給你兩袋小米當好處費。”
胡大力的頭垂到胸口,肩膀劇烈地抖動著,像風中的殘燭。
白熾燈又開始閃爍,光影在他佝僂的背上明明滅滅,像無數只手指在指責。
“你本來是老鬼的同伙,跟著他在火車站、汽車站物色目標。”
沈青云的聲音平靜下來,卻帶著千鈞之力:“后來腿斷了,干不了重活,就回了石窩村,變成他在村里的眼線,負責銷贓。老鬼給你提供貨源,你幫他找買家,抽成比以前還高,對不對?”
“是又怎么樣?”
胡大力突然抬起頭,眼里布滿淚水,混合著鼻涕淌到下巴上:“誰讓她們是城里姑娘,誰讓她們有錢?”
他的聲音嘶啞,像被砂紙磨過的鐵皮:“這輩子就該在石窩村爛掉嗎?她們憑什么能上大學?憑什么能穿白裙子?”
沈青云的心猛地一沉。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罪犯,把自己的不幸歸咎于別人的幸福,用仇恨掩蓋自己的貪婪。
“所以你就把楊慧珍藏在土坯房里,看著她從大學生變成連話都不敢說的瘋子?”
他的目光掃過胡大力空蕩蕩的褲管:“你的腿斷了,就想把別人的人生也打斷?”
胡大力突然癱在椅子上,像被抽走了所有骨頭。
鐵鏈嘩啦一聲松下來,在地面上堆成一團。
“我,我錯了……”
他的聲音細若蚊蚋,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老鬼說這些姑娘都是沒人要的,說賣了她們,她們還能有口飯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