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沈青云的話,趙茹合上筆記本的動作格外用力,金屬搭扣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這就去落實。下午召開政法系統緊急會議,把您的指示傳達下去。”
她起身時,外套從臂彎滑落到椅背上:“需要給各縣區政法委書記打電話嗎,讓他們提前準備。”
“不用。”
沈青云搖頭,將胡大力的卷宗放進保密柜,緩緩說道:“明天上午開全市視頻會議,我親自部署。”
他鎖上柜門的動作沉穩有力,認真的說道:“告訴同志們,這次行動不是一陣風,是持久戰。只要還有一個惡性案件沒破,還有一個罪犯沒抓到,我們就不能歇氣。”
趙茹連忙點頭,轉身便離開了沈青云的辦公室。
她離開后,辦公室里恢復了安靜。
沈青云重新翻開那份刑事案件統計表,在涉黑涉惡一欄畫了個醒目的紅圈。
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攤開的《社會治安綜合治理條例》上,像給那些冰冷的條文,鍍上了層溫暖的底色。
他知道,接下來的硬仗不好打,但只要能還濱州一片清朗,再難也得扛下去。
………………
第二天上午,沈青云主持召開了全市政法系統工作會議,部署掃黑除惡惡專項斗爭。
市政法委會議中心的穹頂吊燈灑下暖黃的光,在猩紅地毯上織出細密的光斑。
沈青云踏上主席臺時,鞋底與地毯摩擦的輕響被兩百多人的呼吸聲吞沒。
前排公安干警的警服肩章反射著冷光,像兩排沉默的劍刃,而后排縣區干部的鋼筆在筆記本上懸著,筆尖凝著的墨珠遲遲未落。
他們能嗅到空氣中不同尋常的凝重,比中央空調送出的冷風更刺骨。
“同志們。”
沈青云的手掌按在冰涼的講臺上,指腹碾過木紋里的積塵:“半個月前在巴青縣,我見過楊慧珍。”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擴散,在會場角落撞出輕微的回響:“那個被鐵鏈鎖在土坯房五年的姑娘,見到我們時,眼里的光比石窩村的煤油燈還暗。”
大屏幕突然亮起,楊慧珍經過處理的學生證照片與現狀照片并排出現。
左邊是扎馬尾的大學生,白襯衫領口系著藍絲帶。
右邊是面色蠟黃的婦女,手腕上的疤痕像條丑陋的蜈蚣。
臺下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市婦聯主席李敏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指甲縫里滲出血珠也渾然不覺。
“她父親是金陵大學的教授,母親是醫生。”
沈青云的指節在講臺上磕出悶響:“這樣的家庭,這樣的孩子,為什么會在我們濱州的窮山溝里被折磨五年?”
他猛地抬眼,目光掃過全場:“巴青縣的政法委書記就在臺下坐著吧?”
第三排中間的中年男人猛地一顫,汗珠砸在筆記本上洇開墨團。
“你每個月領著財政工資,卻看著人販子在村里扎根,看著被拐婦女在你眼皮底下被毆打!”沈青云的聲音陡然拔高,震得吊燈流蘇輕輕晃動:“你告訴我,你這個政法委書記是用來擺設的,還是用來給罪犯通風報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