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的省公安廳辦公樓,節后返工的腳步聲在走廊里此起彼伏,可沈青云的辦公室里,卻彌漫著比會議室更沉的氣息。
黃向陽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手里捏著一份皺巴巴的刑偵簡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邊,眼神里藏著難掩的焦慮。
“省長。”
黃向陽抬起頭,聲音壓得很低,生怕門外有人聽見,對沈青云說道:“楊少軍副市長這時候出面干預,會不會意味著消息已經走漏了?咱們原本計劃從羊城支隊調人查金夜國際,現在他打了招呼,市公安局那邊恐怕不敢再動,連帶著咱們省廳的調查,會不會也受影響?”
剛剛在會議上,他沒有提起這件事,現在自然是充滿了焦慮。
沈青云靠在椅背上,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東關市地圖上。
地圖上用紅筆圈出的金夜國際夜總會位置,像一顆刺眼的釘子。
他輕輕搖頭,語氣平靜卻篤定:“消息不是可能走漏,是肯定走漏了。楊少軍能這么快找到市公安局,背后必然有太子徽的通風報信,說不定現在東關市公安局里,被太子徽收買的人,已經開始銷毀證據了。”
他把煙按在煙灰缸里,身體微微前傾:“你想想,太子徽在東關盤踞這么久,要是沒在公安系統安插眼線,怎么可能安穩經營這么多年?之前周森供出他手眼通天,絕不是隨口說說。現在咱們剛摸到線索,楊少軍就跳出來,這更說明太子徽的警惕性很高,也說明他背后的保護傘,比咱們想的還要密。”
黃向陽的眉頭擰得更緊,他翻開手里的簡報,指著其中一段:“之前咱們讓羊城支隊摸查的金夜國際外圍情況,提到夜總會的安保負責人是太子徽的小舅子,這人有過故意傷害的前科,卻一直沒被處理。當時還覺得是東關市公安局不作為,現在看來,恐怕是有人故意壓下了案子。”
“不是恐怕,是肯定。”
沈青云接過簡報,掃了一眼,便淡淡地說道:“這種有前科的人能當安保負責人,還沒人查,背后沒人撐腰是不可能的。現在關鍵是,咱們不知道東關市公安局里,到底有多少人被太子徽收買,更不知道這些人里,有沒有能直接接觸到案件核心的人。”
頓了頓。
沈青云嘆了一口氣道:“甚至,說不定省廳這邊,都有他的人。”
黃向陽默然不語,他知道沈青云說的沒錯,太子徽在東關市盤踞多年,誰也不敢保證,這家伙金錢開路的情況下,會不會收買更多的人。
“如今這個年代,一切向錢看,有些人是很容易被腐蝕墮落的。”
沈青云淡淡地說道。
隨后,他突然話鋒一轉,看向黃向陽問道:“對了,你了解東關市公安局局長王利民嗎,這個人怎么樣?”
黃向陽愣了一下,隨即搖頭:“我跟他沒打過太多交道,只在全省公安局長會議上見過幾次,看著挺本分的,沒聽說過什么問題。不過……”
他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緩緩說道:“施泉華同志應該對他很了解,畢竟王利民是施泉華的繼任者。”
“繼任者?”
沈青云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坐直:“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對于施泉華的履歷他是知道的,當初升任公安廳副廳長之前,在東關市公安局做了五年的局長,不過沈青云倒是不知道,他的繼任者是王利民。
“省長您不知道?”
黃向陽有些意外,隨即說道:“施泉華在升任省廳副廳長之前,在東關市公安局當了五年局長,他走之后,王利民才接任的局長位置。兩個人之前在東關市局,還搭過半年的班子,關系應該不一般。”
沈青云的手指猛地攥緊,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辦公桌上的東關市地圖,仿佛突然變成了一張復雜的關系網。
施泉華在東關任公安局長五年,正好是太子徽的金夜國際擴張最迅猛的五年。
王利民作為繼任者,又對夜總會的違法情況視而不見。
這其中的關聯,絕不可能是巧合。
“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