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提督，我們的任務是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干凈沿途的每一個角落，盡可能拖延被敵人發現的時間，掩護后續筑城部隊安全抵達指定位置。
這些孩子確實可憐，而且無辜。但如果我們有絲毫疏忽，過早暴露了行蹤，被迫在群山中與敵人野戰，麾下的士兵們難免有傷亡，搞不好還會連累后續的筑城工匠，怕是就沒人可伶了。
萬歲爺為了筑城一事籌謀許久，勇士營也為此訓練了好幾個月，就是為了萬無一失。如果提督不愿下令，雷某可以越級指揮，但詳細過程會記錄在戰后的總結中呈送陛下。”
雷老虎和李實比起來完全是個毛頭小子，可他的言行卻更老成、更冷酷，語氣中缺少了幾分人味兒。彷佛是工廠里的機器，無論放進來的是木頭還是鋼鐵，全都義無反顧的壓下去，哪怕因此粉身碎骨。
“有勞參謀長提醒，李某親自去執行！”
當著一眾勇士營軍官的面兒讓毛頭小子給教育了，李實心中難免升起濃濃的怒意。可他沒有發作，而是催馬走向了小樹林。
參謀部到底是個什么機構，李實說不清，但參謀們都來自何處必須特別清楚。蹴鞠隊和海戶司，都是皇帝親自授課的地方，即便司禮監的內書堂也沒有此等待遇，重要性可見一斑。
論忠心，他們都是皇帝親授和親自養大的家奴和學生，并不比自己差；論本事，那就更不用比了，御馬監不管去海軍還是陸軍參加實戰演練，基本都是由參謀帶隊，說半個老師也不為過。
而且人家說的一點錯沒有，雖然殘忍了點，卻真是為了自己好。就算都參謀長能違反軍規不上報，難道皇帝就不知道這里發生的事情嗎？
誰要是這么想誰就太幼稚了，每名士兵、每個百戶千戶，都有可能在戰后通過秘密渠道，把完整的過程記錄呈送給皇帝御覽。真要到了那時候，自己可就被動了。
實際上光殘忍并獲得不了太多戰果，在總參謀部制定的計劃中，徹底清繳爆河兩岸的牧民只是第一步，在清理完他們的營地之后，還要求勇士營派人留守至少一個月時間。
這樣做的用心更險惡，因為牧民們經常會出遠門，比如探望親戚或者進山打獵，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很可能會碰巧躲過清繳。被留下的士兵就是在等著他們回來，然后繼續滅口，這可真叫絕戶計，片甲不留了。
洪濤有句口頭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句話的意思并不是要指望運氣，恰恰相反，重點是強調那個謀字。在做任何事的時候他都喜歡謀，使勁兒謀，把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算進去，爭取做到沒有疏漏。
但同時他又認為人力不可能窮極，不管實現計劃得多么周密也難免會出現偶然，所以除了按照計劃執行，還要做好隨時應對意外的思想準備。
搶筑富峪城的計劃，算計得就非常縝密，然后老天爺就給了面子，一直到八月底都沒出現任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