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洛,女兒我帶走了,跟你那一倉庫書過去吧!”
“你永遠都不知道什么叫責任,讀書讀成你這樣,是真的失敗!”
蓉城的日光有些刺眼,穿著風衣的女人牽起羊角辮小姑娘,頭也不回的走向遠方。
身后的倉庫鐵門銹跡斑斑,懸掛在上方的【鴻韻書社】招牌,隨風晃蕩。
齊洛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將披在肩上的大衣抖了兩下后,腳步踉蹌著走回那座堆滿書的倉庫。
空氣中,布滿油墨與紙頁的腐朽味道。
“滴滴~”
剛從桌上端過涼透的方便面,正準備吸溜兩口,短信提示音響起。
他抬手點開,隨后便愣在原地。
【洛哥,發這條短信是和你辭職的,真扛不住了........現在這個社會誰還看紙質書啊。我回老家結婚去了。】
【發信人:銷售小海】
簡單的文字,像是往瞳孔中射出的利箭,令齊洛有些灼眼。
繼妻女離開之后,書社唯一的員工,最終也因為扛不住壓力,選擇了告別。
他嘆了口氣,將方便面蓋上放到一邊,轉身望向烏烏泱泱的書山,表情壓抑。
五年前,他“繼承”了父親留下的這家書社。
在紙媒日薄西山的時代里,苦苦維系。
結了婚,但過的并不幸福。
理由有很多,但最主要的有兩個。
一是鐘愛研究書本的他,多多少少缺了幾絲風情,很難抓住對方的心。
二是這幾年因為運營書社,他欠了很多錢。
三十而立,古板無趣、一事無成。
離婚,好像成為了無法避免的一條路。
日子就這樣,被他過成了一張殘敗不堪的皮。
吃飯的心情,瞬間喪失。
他從凳子上起身,剛剛往外挪出一步。
一股劇痛,如同針刺一般,朝腦海中翻涌來襲。
右手費力撐在椅子上,緩了許久之后,這才將呼吸調整的平穩了一些。
冷汗,自額角簌簌流下。
可意識中的某些東西,卻在劇痛之后,愈發清晰。
沒有人知道。
三天前,他身上發生了一件怪事。
那天下午清理完庫存書后,因為太困了,他直接在書堆里倒頭睡了過去。
后來,是被頭給痛醒的。
強烈的天旋地轉之后,腦子里突然涌進一些很奇怪的東西。
或者說,是知識。
沒記錯的話,那天是關于《本草綱目》的解析。
很偏、很邪、很歪。
冥冥之中.......
好像又與某些很神秘的東西關聯在一起。
這樣的癥狀,持續了整整三天。
而今天伴隨著疼痛竄進來的,是【四大名著】。
腦海中,駁雜又陌生的信息瘋狂翻涌。
齊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依舊疲倦。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此刻的感知,算是一種奇遇。
可這種奇遇,卻在眼下的境況中,顯得雞肋無比。
沒法利用更無法變現。
自娛自樂而已。
改變人生什么的,對一個孑然一身的三十歲男人來說,如同一則荒誕的笑話。
就算拼盡全力,都沒辦法再去過好這一生。
屋外的陽光,溫暖炙烈。
齊洛窩在倉庫陰暗的角落里,點了一支煙,頹喪瞇起眼。
“咯吱~”
不知何時,虛掩著的倉庫門,突然被推開。
一陣輕快的腳步來到身邊,順帶著掐走了他口中熄滅的煙。
“太陽這么好,也不知道出去走走?整天擱這窩著人都要發霉了。”
留著寸頭的男人抬手在空中揮了揮,“就算嫂子帶著囡囡走了,你這日子也得過,才二十九怎么過的跟九十二似的?”
“之前和你說的那件事考慮的怎么樣了?”
喋喋不休的聲音中,齊洛終于抬起眼皮,看向了發小王陽。
“你是說直播賣書?”
“對啊”,王陽點點頭,指了指撂在沙發上的旅行包,“設備我都給你帶過來了,你要想干,隨時都可以。”
“還是別了”,齊洛苦笑著搖搖頭,盤動著指尖一串菩提,一整個老氣橫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