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落在狹窄的樓梯木板上,激蕩出一連串空寂的聲響。
只亮著微弱昏光的小樓里,填滿了山風腐朽的味道。
齊洛沿著樓梯緩步走下來,所有之處繁雜的塵埃皆數避讓。
透著格柵分裂而出的小小空間,隱約能夠看到最下方寬敞的客廳中,背他而坐的那道身影。
高大、出挑、卻沉默的形如一座山一樣。
他雙手插兜,安靜站在對方身后注視了許久,第一次,選擇了主動開口。
“有什么事嗎?”
毫無親切可言的聲音,聽來滿是濃烈的疏離感。
對方聞聲朝后轉向,嘴角依舊掛著那抹好像亙古不變的笑。
“沒什么事,只是來聊聊。”
“白天來不行么,這么晚了,囡囡要睡覺。”
“二十九年,你的思維已經固化了”,那道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所以你的想法到現在都切換不過來,我不知這是幸運還是可悲。”
“囡囡不用睡覺,從來都不用。而且不僅僅只有她,你、我、楊娜,我們這些人......都不用睡覺的。”
撕裂的嗓音像是被時空的刻刀當中劈成了兩半,昏暗的天光中,那道身影終于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身體,朝齊洛半面側轉。
說話的過程中,他目光朝齊洛緊緊投去,那對白皙的尖利牙齒,在夜色的照映下,充滿著足夠眩目的冷光。
“總歸是要接受現實的,對人這種單獨的個體來說,就算在厲害,也壓不過勢。”
“所以......你今天是來攤牌的?”
齊洛雙手負在身后,微笑著朝對方說出一句,眼眸中卻滿是冰寒的冷意。
對面的人,就是從一開始便介入和改變了他貧瘠人生的好兄弟王陽。
從那個下午贈送直播工具又或者更早開始,他便試圖著操縱自己生活的軌跡。
粘稠的夜色,在兩人之間如同水波一般肆意流轉,安靜至極的空間中,王陽聳聳肩,淺笑著朝齊洛走去。
“攤牌?這個詞倒還蠻合適的。但主動攤牌的人不是我,這件事......你不是很久之前就已經在做了么?”
“總該給我一個交待的......”
齊洛撇撇嘴,依舊是那副淡定自若的表情,如此說出一句后,他在王陽肩上輕輕拍了拍,示意對方在沙發上落座。
“呵......”
王陽盯著齊洛往前行進的背影,喉間發出一道輕微的低吟。
怎么感覺,他的氣質,好像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內,再度被翻覆?
男人心中如此想著,卻沒有選擇與齊洛并肩,兀自在他身后站了半晌后,這才重新開口。
“茶就不喝了,有兩句話要說。”
“第一句,既然某些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要學會適應自己的角色。你現在以及以后要做的事情,對這個世界或者這個文明來說,一定是利大于弊的。所以......別猜度、別偏移軌道了。”
“你的利大于弊,就一定是對的么?”
齊洛擺弄著桌上的茶臺,聲音平穩的問出一個問題。
“最起碼對你們這個文明來說,是對的。”
“你不屬于這個文明,所以你無權判定它的對錯。”
氤氳而起的茶香中,齊洛語調篤定的駁斥一句,無論怎么看,氣勢都要比王陽強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