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心頭刺痛,知道此刻任何辯解在穆夢雪的仇恨面前都蒼白無力,但仍試圖抓住一絲理智:“夢雪,你冷靜點想想!昨夜你趕到醫館,說有人硬闖禁地時,蕭何就站在醫館里!你親眼所見!殺了穆家主的,是另有其人!是有人易容成了蕭何的樣子……”
“易容?!”穆夢雪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尖聲打斷,眼神里充滿了瘋狂的譏諷和毫不掩飾的鄙夷,“好!就算真如你所言,是有人易容!那我問你,你怎么證明,昨夜在醫館里的那個‘蕭何’,不是易容的?!你又憑什么一口咬定,闖禁地殺人的那個,才是假的?!啊?!”
喬念被她問得一窒,腹部也隱隱作痛。
穆夢雪卻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再次厲聲喝問:“還有!禁地的入法!禁地外機關遍布,知曉破解之法的,除了我大哥,就只有你們幾個!還有月光石!開啟第三道石門必須用到月光石!你昨夜親口說,月光石在你手里,從未離身!那為什么石門被打開了?!你告訴我為什么?!”
提到月光石,喬念心頭一沉,一絲難以言喻的愧疚和無力感涌上。她垂下眼簾,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抱歉,月光石……它……”
“夠了!我不要聽你的狡辯!一個字都不要聽!”穆夢雪厲聲嘶吼,再次打斷她。她的雙手如同鐵鉗,死死抓住楚知熠攔在她身前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仿佛要將所有的恨意都發泄在這緊抓之中,淚水決堤般涌出。
“我早就讓你們走了!我早求你們離開棠京了!你們為什么不走?!我穆家到底欠了你們什么?你們為什么要這樣害我們?!為什么要趕盡殺絕啊——!”她泣血般的控訴,字字錐心。
“……”
面對眼前這被仇恨徹底吞噬的穆夢雪,喬念只覺得一股深深的疲憊和無力感籠罩全身。
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而多余。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涌的情緒,聲音恢復了平靜,卻帶著一種沉重的疏離:“我今日來,本意是想給穆家主上一炷香,聊表心意。但如今看來,穆家……是受不起了。”
她說著,上前一步,將穆夢雪死死摳在楚知熠手臂上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動作看似輕柔,卻帶著決絕。
她的目光坦蕩而平靜地迎向穆夢雪充滿血絲的雙眼,“殺害穆家人的兇手,的確是旁人易容的蕭何。你若不信,我此刻也無法強求。但倘若過幾日,待你冷靜下來,愿意聽一聽真相,我隨時歡迎你來找我。”
說罷,她不再看那張被仇恨扭曲的臉龐,決然轉身。
身后,穆夢雪凄厲絕望的聲音如同垂死的哀鳴,帶著泣血般的詛咒,狠狠砸在她的背上:
“喬念!你若執意要護著那個殺人兇手,那從今日起,你我之間那點可憐的血脈情分,就此一刀兩斷!你不再是我堂姐!你是我穆家不共戴天的仇人!滾!帶著你的人,立刻給我滾出穆家!永遠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喬念的腳步微微一頓。
昨夜穆家禁地里究竟發生了什么慘劇,她無法想象。
她只知道,此刻的穆夢雪,靈魂已被仇恨的火焰徹底燒灼,理智蕩然無存。
再多的話語,也只會是火上澆油。
于是,她不再停留,抬腳,踏出了這片被悲傷和恨意籠罩的靈堂。
身后,穆夢雪那撕心裂肺的、絕望的啜泣聲,如同跗骨之蛆,久久縈繞在陰冷的空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