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垣彎著腰,繼續輕聲道:“兵部本來緊急調拔了三百萬石糧草,準備快速運往北方邊境諸鎮,以備今冬之需。”
“可吳王殿下卻說,北元今冬并不會大舉南下,勞師動眾,緊急調糧,實無必要,徒增耗費而已。”
“一切糧草轉運都依去年舊例,以減少不必要的開支和浪費。”
“聽說兵部不少人,對這個命令很是不滿。”
“認為吳王殿下此舉太過輕率。”
短時間內的緊急調糧,與正常轉運不一樣。
耗費會比正常轉遠高出許多。
老朱卻搖了搖頭,表情嚴肅道:“熥兒行事,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十分莽撞,但他并不是輕率之人。”
他隨手拿起軍情諜報,再度翻看了一下,道:“這些諜報,表面看沒有任何問題,可都只是說北元有計劃這般行事,并無一人有大軍調動或聚集的實報。”
老朱沉吟了片刻,又道:“但這種事,素來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除非熥兒另有情報。”
吉垣笑道:“據奴婢所知,吳王殿下借著辦《大明日報》的由頭,設立了探聽司,專職打探各地的消息,或許是他們探到了確切情報。”
朱允熥令姚廣孝組建探聽司的事,自然不可能瞞不過老朱。
錦衣衛密探和檢校,早就將情況向老朱匯報了。
聽到他的話,老朱卻是笑罵道:“你休得胡說八道。他的探聽司才成立多久?北元遠在幾千里之外,探聽司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安插人進北元了呢?”
“不過。”老朱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老四在北平多年,手底下的諜子亦不在少數,或許是老四給他的消息?”
吉垣笑道:“陛下料事如神,想來多半是如此了。”
老朱輕輕點頭,語氣一變,道:“老二和老三竟然先斬后奏,留書后自行離京。”
“你即刻準備筆墨,咱要下旨狠狠訓斥,并令錦衣衛去其封地,將他們兩個捉拿定罪。”
吉垣聞言頓時大吃一驚,想不到老朱竟然會如此大動干戈,嚴厲追究秦王和晉王的罪責。
正常而言,兩人雖有找借口的嫌疑,但畢竟也確實是事出有因,不應會定這么大的罪。
吉垣觀察著皇帝的神色,卻見陛下雖然嘴巴上說著要抓秦王和晉王治罪,可臉上卻不見半分怒意,反而帶著幾分笑容,看上去挺開心的樣子。
“陛下,秦王晉王擅自離京固然不對,但也算是事出有因,就不用如此嚴厲處罰了吧?”
吉垣小心翼翼地說道:“再說,他們才離京不久,陛下此時下旨,派人用八百里加急傳送,應該還來得及,能將他們攔截回來。”
老朱側身,轉過頭盯著他,道:“你是收了秦王晉王的銀子,還是與他們兩個沾親帶故?要替他們求情啊?”
撲通!
吉垣雙腿一軟,跪了下去,重重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多言!”
一邊說,一邊狠狠扇起自己的嘴巴。
“行了!”老朱俯頭看著他道:“以后不該你管的事,就別管了。”
他用不算太大的聲音,似是自言自語般說道:“你又不是秦王和晉王的侄子,你這么關心他們做什么?”
“攔截?攔什么?就是要讓他們回到封地才好。”
說到這里,老朱的頭抬了起來,音量亦變大,道:
“記得交待去傳旨的錦衣衛,此事不要操之過急,一定要等秦王和晉王回到了封地,再去宣旨抓人。”
“另外,你去將這個消息,告訴吳王一聲。”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