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是一個太監,不能行人事,權力欲卻極強,做事也極為認真。
剛開始辦大明制造局的時候,趙瑞兩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還是在太孫殿下的不斷鼓勵下,慢慢試探,才漸漸有了今日的景象。
制造局當然有專門的賬房先生。
但較大的賬目開支,趙瑞總要自己親自過一遍。
正看著,外面突然有人來報。
“大人,煉鋼廠門口來了錦衣衛的人,穿著便服,卻亮了腰牌,說是要進廠區。”
“小的們問他是否有錦衣衛衙門的公文,他說沒有,但態度又十分堅決,一定要進來……”
趙瑞不等他將話說完,猛地一拍桌子。
“就這點小事,該怎么做,此前早有慣例,難道是忘了太孫殿下的命令了?”
“你們自己就不能處理嗎?需要上報給我嗎?”
他語氣嚴厲無比,頓時將前來稟報的人嚇了一跳。
趙瑞也確實有幾分氣了。
下面的人,分明是不愿意背鍋,怕得罪錦衣衛,才派人來“稟報”,而不是直接秉公辦理。
這事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一點毛病,實際上就是官場上慣用的推卸手段。
自己像泥鰍一樣,滑不溜鰍,兩頭不得罪。
但是,他們不背鍋,那趙瑞就得自己背。
他當然不滿。
不管來人是錦衣衛的人,還是別的勛貴子弟,皇親國戚,“借”著錦衣衛的腰牌,想來大明制造局的工廠湊個熱鬧,總而言之,對方必定不是好“惹”的人物。
否則,也不會有這般大的膽子,敢來闖大明制造局的工廠。
即使是官職比他趙瑞低,關系背景沒有他趙瑞硬,但能不得罪,當然還是要盡量不得罪的。
朝廷為官,講究的是“花花轎子人人抬”。
清正廉明當然是必須的,不能與那些貪官污吏同流合污。
但清正廉明不是直來直去,鐵面無情,不通人情世故。
還是要注意一點方式方法的。
錦衣衛的人持腰牌硬闖,下面的人將其攔下來了,制造局再派人去找錦衣衛衙門去交涉,同時上報都察院。
硬闖的人挨了罰,吃了虧,日后他趙瑞只消說,此事自己并不知情,都是下面的人一手經辦,也是朝廷規制所限,若有得罪之處,只能請大人多多包函。
對方即令心中仍有怒氣未消,雙方也不會因此而結多大的仇怨。
就算對方來頭很大,趙瑞再裝模作樣的處罰一下攔他的人,此事就算翻篇了。
這是基本的官場哲學。
下屬替他背了“鍋”,得罪了人,甚至事后還會被“處罰”,但這個鍋,趙瑞也不會讓下屬白背。
所謂“處罰”只是走一個過場,實際上只是調動一下位置。
過一段時間,甚至會提拔重用。
這個道理,除了一些懵懵懂懂無知的底層小吏之外,凡是擔任過一點官員職務的人,哪怕是最低級的官員,也能懂的。
可這守衛首領,竟然故意裝傻充愣,生怕自己得罪人,生怕擔一點責任,借著“稟報”為名,一點擔子都不愿為上司擔,趙瑞如何能不氣呢?
看來,此人是不適合繼續做守衛首領了,得“調整”一下。
他怒瞪了那稟報的人一眼,喝道:“還不快滾!”
那人原也只是一個普通守衛,在趙瑞這等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面前,本就膽戰心驚的。
此際驟然被罵了幾句,哪里還敢停留半刻,連忙轉身逃也似的離開。
趙瑞又喝道:“告訴你們的頭,就說我不在。這件事,讓他自己看著辦,辦不好,他也不用在制造局呆著了,自己辭職好了。”
看來趙大人是真的生氣了,后果很嚴重啊!
那人只覺得背后一陣陣脊背生涼,腳下的步伐,不禁又加快了三分。
也是。
此前,又不是沒有人拿錦衣衛的腰牌來過制造局。
不照樣給頂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