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那和面、搟餅、撒鹽、翻面的動作,便被她練就得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此際,尚星瑜站在那熱氣騰騰的爐灶前,纖細的雙手熟練地擺弄著面團。
只見她將面團搟成薄厚均勻的圓餅,輕輕一甩,面餅便乖巧地落在燒熱的平底鍋上,瞬間發出“滋滋”的誘人聲響。
不一會兒,空氣中便彌漫著濃郁的麥香,那香味直鉆人心,勾得人饞蟲大動。
一旁的老朱,目光自始至終都緊緊黏在尚星瑜身上,平日里那威嚴冷峻、叱咤風云的帝王氣場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此刻的他,就像一位憨厚樸實的鄉下老翁,眼神中滿是癡迷與溫柔,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抹近乎傻氣的笑容。
歲月的風霜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淺淺的溝壑。
可此刻,那些皺紋里似乎都填滿了喜悅,他仿若沉浸在一場美輪美奐的夢境之中,不愿醒來。
吉垣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幕,心中卻如驚濤駭浪般翻涌。
趁著尚星瑜忙碌、老朱沉醉的當口,他悄然將膳房里的幾個小太監拉到墻角,壓低聲音,再次細細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然而,那幾個小太監嚇得瑟瑟發抖,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愣是沒能說出一星半點新線索。
“莫非是新皇見老皇帝在后宮圍墻內孤苦伶仃,特意從宮外尋了個與馬皇后神似之人,來慰藉老皇帝的寂寥?”
吉垣心底暗自思忖,可這念頭剛一冒頭,便被他自己迅速掐滅。
雖說內宮與外界并非全然隔絕,消息也能傳遞進來。
若是這般大事,新皇斷無隱瞞之理。
畢竟,平日里老朱因年事已高,視力大不如前,看報紙上的字都極為費勁。
諸多外界呈遞的密報,都是吉垣一字一句念給他聽的。
若新皇真有此舉,自己怎會一無所知?
再者,瞧老皇帝方才初聞消息時,那副愕然無比神情的模樣,分明不像是事先知曉內情的樣子。
而且,若當真為新皇安排,又何必多此一舉,將人藏于籮筐之中偷偷送入?
雖說后宮封禁,卻仍留著一條僅供單人通行的狹窄通道。
雖說此通道需經過三道重兵把守、鐵鎖高懸的大門,可只要新皇一道旨意,開啟通道不過是舉手之勞。
先前為老朱瞧病的太醫,還有侍奉假身沐浴的宮女,不都是這般順利進宮的么?
進得宮來,許進不許出,也絲毫不影響后宮的封禁。
如此看來,將人裝在籮筐里送進來,必不是新皇所為。
可越是這般抽絲剝繭地分析,吉垣心中的不安便愈發濃重。
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背著新皇,將一個與馬皇后酷似的女子,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進老皇帝所居的后宮禁地?
老皇帝不會真的被這女子迷惑了心智吧?
吉垣在老朱身邊侍奉多年,深知老皇帝心思縝密、意志堅定,絕非輕易能被蠱惑之人。
在他心中,老皇帝的心智仿若那深不可測的淵海,尋常人等莫說涉足,便是靠近都難。
可今日這一幕,卻讓他的信念有了一絲動搖。
畢竟,那人可是“馬皇后”啊!
多年來,吉垣親眼目睹老朱與馬皇后相濡以沫、攜手走過風雨無數歲月。
他太清楚馬皇后在老朱心中的分量。
那是重于泰山、無可替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