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上了這血肉橫飛、殘酷無比的真實戰場,那感受卻截然不同。
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像是被狂風驟雨摧殘的麥穗,無助地倒在血泊之中。
尤其是那些重傷未死之人,他們雙眼圓睜,滿是痛苦與恐懼,嘴巴大張著,發出聲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掙扎、哀嚎與慘叫。
那聲音仿佛一把把尖銳的鋼刀,直直刺進陸有林的心里。
給他帶來的心理沖擊猶如驚濤駭浪,令他幾近崩潰。
此刻,看到援軍如神兵天降般趕到,他眼眶泛紅,既興奮又激動,全身不受控制地不住顫抖,牙齒都在“咯咯”作響。
“嘉獎?”李伯約緩緩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我們還是趕快寫請罪的奏折,然后等著朝廷來問罪吧。”
陸有林像是被一道驚雷擊中,瞪大了雙眼,滿臉不可置信地望著李伯約:
“為什么?我們擋住了朱高煦的進攻,守住了子彈工廠,這是多大的功勞啊!”
“朝廷不嘉獎表彰我們,還要問罪?”
他連珠炮似的發問,顯然難以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冷水澆頭。
李伯約仰頭長嘆一聲,眸內中透著深深的無奈與自責:“你別忘了,朱高煦所率軍隊的子彈,是從我們這兒出去的。”
“若沒有我們提供的這批子彈,他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沒底氣率兵來攻擊子彈工廠。”
“沒有子彈,這場血戰根本就不會發生,也就不會有這么多無辜的人員傷亡。”
“說到底,這場禍事的源頭,就是我們自己啊。”
“你說,朝廷該不該將我們問罪呢?”
陸有林聽了這話,頓時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呆若木雞地佇立在原地,眼神空洞,腦海中一片混亂。
滿心的歡喜瞬間化為烏有,只剩下無盡的迷茫與惶恐。
……
另一邊,朱高煦遠遠瞧見蜂擁而至的新軍,那如潮水般涌來的陣勢,讓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絕望之色如陰霾般迅速籠罩了他的面龐。
他的雙眼因憤怒與不甘而瞪得滾圓。
額頭上青筋暴起,好似一條條蜿蜒的蚯蚓,那模樣仿佛一只被逼至絕境、瀕臨瘋狂的困獸。
“我和你們拼了!”
他嘶吼出聲,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透著一股決然與狠厲。
朱高煦目露兇光,眸間一抹仿若實質的狠厲迅速掠過,恰似寒夜中閃過的一道冷冽刀影。
緊接著,他一把抄起身旁的長槍,隨后熟練地將子彈推上膛,舉槍瞄準前方洶涌而來的新軍。
一旁的周王朱橚,不動聲色地瞥了朱高煦一眼,眼神閃爍,嘴角邊流露一抹譏諷之色,卻并未發出半點聲響。
他身形悄然挪動,腳步緩慢而又謹慎地向著后方退去。
每一步都落得極輕,像是生怕驚擾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身上的錦袍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動,也難掩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這時,徐輝祖揮了揮手。
只聽得一陣車輪滾動的嘎吱聲,三輛囚車緩緩上前。
朱高煦和朱橚的眸子,瞬間瞪大,眼中滿是震驚與惶恐。
那囚車上,赫然押著的正是朱棣、朱高熾與馮勝三人。
朱棣發絲凌亂,往日那身威嚴的王袍此刻也顯得有些破舊,滿是塵土與褶皺。
但即便如此,他周身散發的那種上位者的氣場依舊未曾消散。
“朱高煦,你這個孽種!”
朱棣怒目圓睜,聲若洪鐘。
那憤怒的吼聲好似要沖破云霄,震得人耳鼓生疼。
“你居然敢謀逆?還不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