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元柳言辭懇切。
“若非陛下提出蒸汽機的運行原理及其制造之法,天下絕無第二人能有此等創見。”
“陛下為蒸汽機的研制和生產指明了方向,此乃他人望塵莫及之處。”
“再論次功,則當屬科學院和資產部的各級官員,如賴院長等人。”
“若非他們指揮有方,組織得力,蒸汽機亦難以順利制造出來。”
“至于草民,不過是在其中略盡綿薄之力,實在不敢居功。”
“陛下謬贊,草民惶恐至極!”
一番話語,文元柳說得謙卑有禮,進退有度。
朱允熥臉上頓時露出一絲驚訝之色。
要知道,對于尋常人而言,初次面見皇帝,心理壓力極大,此時若能不結結巴巴,流暢地說出幾句話,便已十分難得。
許多參加科舉高中狀元之人,初次面圣時,都緊張得難以言語。
文元柳竟能如此鎮定自若,侃侃而談,這份心理素質和應對能力,著實已超越許多朝中官員。
朱允熥有意考校一番,遂含笑道:“聽聞你在物理與數學領域造詣頗高,多次于《科學》期刊專刊發表佳作,朕今日閑暇,也草擬了些許內容,尚未臻于完備,你且瞧瞧,能否將之補充完整。”
言罷,他取出了方才所寫關于微積分的文稿。
前世求學時,朱允熥對于微積分諸多知識也學得頗為扎實。
那些定理、證明,皆爛熟于心。
奈何穿越到大明朝,離了校園時日漸久,往昔所學知識,恰似那過眼云煙,大多已“歸還”給了授業恩師。
今日重拾微積分,下筆之時,竟僅勾勒出一個模模糊糊、粗枝大葉的原理與思路,全然不見完善的公式推導與嚴謹證明,這讓朱允熥不禁有些赧然。
心底暗忖:自己可沒牛頓爵士那般驚世駭俗的本事。
這微積分證明不出來,該怎么辦才好呢?
在歷史上,牛頓與萊布尼茲雖分別提出微積分一說,但其數學分析的嚴密性問題,卻長久懸而未決。
很長一段時間內,微積分的理論根基始終混沌不清,直至柯西極限理論問世,才使得微積分得以構筑于嚴密的分析基礎之上。
朱允熥本是站在巨人肩頭起步,原以為能信手拈來,一揮而就,可因知識的遺落,加之自身又非天賦異稟的數學奇才,寫就之物自是殘缺不全。
此刻,他將文稿交予文元柳,一來是想試探其數學功底究竟是否扎實,有無真才實學。
畢竟,文章著述之類,難保有人弄虛作假。
瞧這文元柳,看著像是個長袖善舞、八面玲瓏之人,而非只知悶頭苦學鉆研的“迂腐書呆子”,還是當面考較一番,朱允熥方能徹底安心。
其二就是想看看能否借此將微積分的推導和證明都寫完整了。
如此才能推廣應用。
文元柳趨步向前,神色間滿是謹慎,小心翼翼地接過朱允熥遞來的手稿。
輕輕翻開,剎那間,他整個人仿若被定住了一般,呆立當場。
雙眸直勾勾地盯著紙上關乎微積分的思想、原理與論證,一時間,外界的喧囂、眾人的存在,全然被他拋諸腦后。
猛地,文元柳大腿一拍,狀若癲狂,高聲呼道:“妙啊!實在是太精妙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呼喊,引得場中眾人紛紛側目。
文元柳這才如夢初醒,慌忙拜伏在地,誠惶誠恐道:“陛下,草民乍見這等精妙絕倫、超凡入圣的數學思想與原理,一時心魂皆震,以致御前失態,萬望陛下恕罪。”
朱允熥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溫聲道:“無妨,此物朕尚未完稿,你可有能耐將之補充周全?”
“草民惶恐至極!”
文元柳激動難抑,即刻令人取來筆墨,當場筆走龍蛇,奮筆疾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