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對方不僅白費功夫,說不得還要受反噬。
于情于理,也說不通。
或許,自己剛才的擔憂,有些杞人憂天了。
一念至此,葛松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向詹徽行禮,說道:“葛某年少無知,適才驟聞此等大事,心神大亂,舉止多有失態之處,讓詹大人見笑了。”
“幸得多蒙大人指點,葛某如今茅塞頓開。”
“此等大恩大德,葛某銘記于心,他日必當厚報。”
詹徽連忙擺手,笑道:“葛兄言重了。你我同朝為官,皆為陛下效力,何必分彼此呢?”
“何況,老夫今日所謀劃之事,皆是為了大明江山社稷,絕無半點私心。”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老夫承蒙陛下信任,擔著政務大臣的重任,自當竭盡全力,報效陛下,報效朝廷。”
“好了,多余的客套話,老夫就不多說了。既然決定彈劾楊士奇,那咱們就來仔細議一議,他究竟犯了哪些罪吧。”
……
今日的雷雨,與往日大相徑庭。
傾盆大雨如天河決堤,足足肆虐了一個多小時,才漸趨停歇。
那降下的雨量,堪稱可怖。
幸虧朱允熥執政之后,便著手大規模修整金陵城的排水系統。
否則以如此磅礴的雨勢,城內諸多地方怕是早已因排水不及,被洪水無情吞沒。
雨停之后,有關楊士奇的罪名,也都商量議定好了,葛松起身告辭。
來時,他神色緊張,仿若驚弓之鳥。
離去時,卻是喜憂參半,心情復雜難辨。
直至走到轎夫身旁,他才猛地想起,身上的銀子僅夠支付今日轎夫的費用,分文不剩,而家中的存米,也所剩無幾。
葛松出身貧寒,但畢竟是都察院御史,每月有俸祿可拿,本不該陷入這般窘迫之境。
可這段時間,為了運作離開都察院,獲取外巡的機會,他將僅有的一點積蓄都揮霍殆盡,還又新借了許多債務。
那些“行賄”的銀子,大多都是他四處借來。
原想著只要弄到了外巡的機會,不愁還不了銀子,沒想到,事情的最終的發展,和他設想中完全不一樣。
實際上,平日里葛松并不乘坐轎子。
只是今日前往詹府拜訪,他生怕顯得太過寒酸,丟了顏面,這才臨時雇了一乘轎子。
如今回想起來,一切皆是自己庸人自擾。
人家早已將所有事情算計得滴水不漏,如同精心設下的陷阱,就等著自己傻乎乎地咬鉤。
自己又何苦去花這些冤枉錢呢?
葛松從懷中掏出錢,遞到轎夫手中,說道:“這是你們的工錢,你們自行回去吧。”
轎夫微微一怔,疑惑問道:“大人不坐了嗎?”
葛松擺了擺手,說道:“不坐了,本官想在金陵城的街道上走走,散散心,好好領略這金陵城的繁華盛景。”
“那就多謝大人了。”轎夫也不再多問,反正工錢照拿,還能省一趟抬人的力氣,何樂而不為?
當下,便拿著錢,抬起空轎,匆匆離去。
葛松緩步行走在街道上,一邊漫步,一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兩旁的店鋪和路上的行人。
這才驚覺,街道上許多店鋪都換上了嶄新的門匾,上面的字跡筆走龍蛇、氣勢非凡,比之前好看了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