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輕易不會明發諭旨,朝堂政務皆由政務處主持。”
“楊大人身兼政務大臣與左都御史之職,深得陛下信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我這個六品通判,在楊大人眼中,不過如螻蟻一般,微不足道。”
“這些事與你何干?莫要再打聽,省得惹禍上身!”
茶館掌柜又挨了一頓訓斥,可好奇心作祟,依舊不死心,囁嚅道:“但剛進茶館的那兩位御史,我咋瞧著,先離開的那位,好似官職比楊大人還高呢?”
“這怎么可能!”沈肅白不假思索地回道:“左都御史乃都察院之首,御史里頭,絕無官職比他更高之人……”
話說到一半,他猛地頓住,像是被什么擊中,陡然伸出手,一把揪住茶館掌柜的衣領,雙眼圓睜,神色激動得近乎癲狂:“你從哪兒看出另一位官職更高?快說!”
茶館掌柜被沈肅白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臉色慘白,聲音顫抖著說道:“小……小的只是瞧他們的言行做派。”
“那位舉止間的派頭,官位明顯比楊大人還大些,楊大人在他跟前,透著一股子恭敬勁兒。”
“茶館平日里也常來些官員,小的總覺著,那位御史才像上司,楊大人倒像下屬。”
“可您又說楊大人是都察院最大的官,這小的就糊涂了……”
“嘩啦”一聲,沈肅白原本緊攥著茶館掌柜衣領的手,無力地松開。
“比楊大人還高的官……”他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那豈不是……”
剎那間,沈肅白眼前一亮,仿若一道閃電劃過腦海:“怪不得楊大人敢下這命令,原來是這么回事!原來是這么回事啊!”
他瞬間回過神,喝道:“來人!馬上把趙三爺平日里欺行霸市的樁樁件件,都給我徹查清楚,一絲一毫都不許遺漏!”
接著,又轉頭對隨行差役下令:“你們立刻回衙門,多調些人手過來,別穿官差服,都換上青衣,喬裝打扮一番,布置到國舅宅邸周邊,仔細監視進出的每一個人,登記在冊。”
“凡有人出去,還要跟蹤其去向。”
安排妥當,他再次看向茶館掌柜,目光灼灼:“掌柜的,你把知道的,所有有關趙三爺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講出來,甭怕他的身份。”
“我跟你明說,趙三爺這次算是徹底完了,誰也救不了他!”
……
外頭,楊士奇在街道上緩緩踱步。
他時而仰頭凝視天空,時而打量街邊來來往往的行人、鱗次櫛比的商鋪,時而又遠眺那威嚴聳立的皇宮。
楊士奇的面容上,神色如亂麻交織,復雜難辨。
此刻,日頭高懸,卻沒了往日的熾熱與明亮,光線仿若被一層輕紗濾過,透著幾分慵懶。
而在天空的另一側,一彎素月悄然掛上了天幕,隱于白晝的強光之下。
天光太亮,月光便全然隱去。
只有當人刻意仰頭探尋,方能清晰瞧見那若有若無的倩影。
若不注意,怕是很難察覺到它的存在。
望著那輪在白日里倔強顯現的白月,楊士奇似是觸景生情,輕聲吟誦道:“紅顏自有擎天志,素手能扶日月行。”
感慨過后,他的神色已漸漸恢復平素的淡定從容,腳下步伐加快,衣袂飄飄,朝著政務處的方向疾行而去。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