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那些鄉紳地主手中的田地,竟不知不覺落入了朝廷掌中。
田地,在這個時代,仍是價值不菲的命脈所在。
那些地主鄉紳,家中多有廣袤良田,足以支撐他們在這場資本盛宴中揮金如土。
試想,若股市初開之時,不曾暴漲,不曾拋出令人垂涎的賺錢希望,不曾編織出那令人神魂顛倒的暴富神話,又怎能誘使這些地主鄉紳心甘情愿地將世代相傳的田地拱手獻上?
若靠強硬手段逼迫,怕是會激起天下動蕩,民怨沸騰,得不償失。
唯有讓他們自愿獻地,方為上策。
于是,朱允熥先以按田畝多寡分等收稅的重壓迫其就范,又以股市財富的耀眼光芒引其上鉤。
雙管齊下之下,那些鄉紳地主哪還有招架之力?
他們爭先恐后地將家中地契送至朝廷,換成了一張張象征財富的股票,滿心以為抓住了通往富貴巔峰的鑰匙。
而這一切,不過是朱允熥棋局中的一步妙著罷了。
為此,朱允熥以深謀遠慮之心,貼心地為這些鄉紳地主鋪設了幾條通往財富幻夢的路徑。
首先,他在《大明日報》之外,又接連創辦了《大明經濟報》和《大明證券報》。
這兩份新刊物如明燈般照亮市場迷霧,不僅為參與者指點股市風云變幻,更在潛移默化中向他們灌輸經濟與金融的知識。
字里行間,既有對市場脈動的敏銳捕捉,也有對財富游戲規則的循循善誘,旨在讓這些初涉資本之海的人們逐漸明白其中的門道。
即便這門道背后,藏著他更大的算計。
其次,為了讓散布全國各地的地主鄉紳都能投身這場財富盛宴,朱允熥獨辟蹊徑,開創了托管式購買與郵寄參與的巧妙方式。
那些遠在千里之外的鄉紳,只需將手中的田契折價,換成銀行開具的特殊存款憑證。
這憑證看似尋常,卻暗藏玄機。
其中的銀錢只能用于購股,絕不可提取現銀,牢牢鎖住了他們的選擇。
拿到憑證之時,他們便有資格與銀行簽訂一份委托購股的協議。
協議既定,大明銀行便會聯系金陵總部,代為操辦購股事宜。
待股票到手,紙質憑證便通過郵傳部的驛道信件系統,輾轉送至各地銀行。
委托人只需攜協議書前往當地銀行領取,便可將那張象征富貴的紙券握在手中。
這一創舉,恰如一座橋梁,跨越山川阻隔,滿足了外地鄉紳地主對金陵股市的渴求。
他們無需親赴金陵,無需在交易所門前苦苦排隊,便能躋身這場資本狂歡。
然而,這一切的代價,卻是他們手中世代相傳的田地悄然易主,盡數落入大明銀行之手,也就是回到了朝廷的掌控之中。
大明銀行自是憑借內部渠道,以一級參與者的身份購入股票,效率遠遠超過市井散戶。
因此,那些未曾親歷交易所喧囂、卻早早獻出田地的鄉紳,反而得以較為從容地拿到股票,免去了擠破頭的辛勞。
不過,朱允熥深諳人心貪婪與耐性之微妙平衡。
鑒于股市的火爆盛況,他故意放緩了購股的節奏,既是為讓這些鄉紳地主體會到股票的來之不易,也是為避免他們過于輕易得手而心生輕慢。
往往是田契交出、協議簽訂之后,他們需耐心等待半年,甚至一兩年,方能見到股票的影子。
而一旦協議落筆,田地便即刻歸于銀行所有,再無反悔余地。
只能等股票到手,再轉賣給他人,換成銀錢。
銀行僅承諾兩年之內購得股票,至于究竟是幾月還是逾年,則全憑天意,不予確鑿擔保。
這種方式,若置于后世,只怕無人問津,誰會甘愿為一張遙遙無期的憑證賭上家財?
可在這如火如荼的股市熱潮中,卻宛如后世房地產價格狂飆時,搶購一兩年才能交付的期房一般,令人趨之若鶩。
那些鄉紳地主,望著節節攀升的股價,滿心期盼著未來的暴利,竟絲毫不覺這樣等待有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