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米查干聞聲抬頭,只見來人正是大明使節陳誠。
他眉頭緊蹙,長嘆一聲,語氣中透出難掩的疲憊與郁結:“你不會明白……這件事,你幫不了我。”
陳誠只是微微一笑,神色從容,語調淡然,道:“無非是些關于你設計陷害弟弟馬哈麻的流言蜚語罷了。”
“這種毫無根據的市井流言,哪里值得你如此動怒?”
“你是別失八里大汗的嫡長子,正統繼承人,理應順理成章承襲汗位。”
“區區謠言,豈能動搖你的根基?”
沙米查干沉默良久,仰頭灌下一杯烈酒,面色陰郁。
他心中有些奇怪,陳誠剛入城不久,這些消息是如何傳入他耳中的?
畢竟這些謠言雖已傳得滿城風雨,街知巷聞,但正常而言,對于外來者,尤其是還有著大明使節身份外來者,不會有人在他面前說起這類“丑聞”!
不過,沙米查干終究沒有開口追問。
畢竟,大明使團既然來了別失八里,那暗中打聽些消息,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你不懂!”沙米查干低沉說道,語氣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懣與無奈:“父汗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我。若非如此,當初馬哈麻怎敢明目張膽與我爭奪汗位的繼承權?”
他咬牙切齒,聲音漸冷:“若不是仗著父汗的偏袒,馬哈麻不過是個庶子,有什么資格和我爭?他憑什么?”
提到弟弟馬哈麻,沙米查干眼中閃過一抹鄙夷與憤怒,重重一拍桌案,又灌下一杯酒,似是要借著酒勁才能壓住心中的怒火。
“我是父汗的嫡長子,是別失八里大汗名正言順的繼承者,這個位置,本該是我囊中之物。”他說得理直氣壯,但很快便轉了語氣:“可父汗……”
沙米查干緩緩閉上了雙眼,似是不愿面對那令人窒息的現實。
“如今馬哈麻死了,謠言卻滿城飛揚,都說是我設局害了他!”他說到這里,聲音愈發低沉,隱約中帶著一絲顫抖:“父汗若信了這些流言,他還會將汗位傳給我嗎?”
“會不會怪罪于我?”
“他可不止我這一個兒子。”
“即使馬哈麻死了,也還有其他兄弟虎視眈眈。”
“他們若是在父汗面前添油加醋,煽風點火,便會將我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沙米查干握緊了酒杯,指節泛白,仿佛那微小的酒器就是命運的喉嚨,而他卻無法真正將之攥碎。
沙米查干很清楚,自己的其他兄弟,雖然表面上還算和睦,也時常表演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
但他們沒有站出來爭奪大汗的繼承之位,只不過是因為他們沒有機會罷了。
如今有了機會,他們會不抓住嗎?
那可是大汗之位啊!
誰又能不動心呢?
陳誠靜靜聆聽,沒有打斷,也沒有插言。
他微微點頭,嘴角輕輕揚起,也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
“這有何難?”陳誠開口,語氣篤定:“正如你所說,你是大汗的嫡長子,別失八里未來的汗位,本就是屬于你的。”
他目光直視沙米查干:“至于你的那些弟弟,不過是些庶出子嗣,論出身,論資歷,論本能,論能力,哪一點能與你相比?他們憑什么與您爭鋒?”
“你也明白,我們漢人一向奉行儒家之道,講究宗法倫理,尊卑秩序。”
“嫡長為尊,這是亙古不變的天理。”
陳誠微微前傾,神情更顯鄭重:“在我們大明人看來,也唯有你,才配繼承大汗之位。”
“旁人若妄圖染指,那才是真正的亂臣賊子。”
他語氣一轉,柔和下來:“我曾說過,你不僅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更是大明在漠北最好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