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名儒生正是在大相國寺被秀宜羞辱的那位,不過朱厚煒忘記了,只是微微頷首了一下。
“文必盛唐……我首推盛唐之錦繡詩歌,今大明之文化正在衰敗,蓋因館閣體之荼毒。”
“李東陽之文章束縛了創作自由,乃至大明朝文化落后,現如今,誰還能做出‘寧為百夫長,勝過一書生’的詩?”
“誰還能做出‘西北望、射天狼’之詞?”
李夢陽是弘治七年進士,前些年只是在衙署觀政,后升戶部主事,弘治十年的時候彈劾過張鶴齡兄弟,以快言快語不畏權貴出名,更是直陳時弊的“二病、三害、六漸”,彈劾壽寧侯。
此后名聲躁動,不過真正讓他在大明出名的還是在弘治十八年后升戶部郎中,并且譏笑李東陽領銜的館閣文體萎弱。
此后名聲大噪,又與何景明、徐禎卿等七人組成七子學會,宣揚文必秦漢,詩必盛唐,但凡不是這種問題和詩詞的都是不好的文章,得到天下許多儒生的推崇。
說白了,嘩眾取寵,開歷史倒車,博取名聲。
李東陽是很欣賞李夢陽的,李夢陽升遷的影子都是李東陽在暗中提拔,可他卻不知感恩圖報,卻踩著李東陽出名,做法多少令人有些不恥。
不過大明的文官是出了名的愛惜名聲,這也不足為奇了。
看著周圍簇擁者激動高呼,朱厚煒一臉失望,他站在人群中,淡淡的問道:“時代在發展,詩詞文化都在發展,為什么說不是秦漢盛唐大宋的文章就不是好文章?”
李夢陽這個小小的戶部右郎中,哪有資格見到朱厚煒,自然不認識蔚王殿下。
就算每月兩次的朝會,一個在大殿最后,一個在大殿的最前,他也只能遠遠地仰望朱厚煒,更別提有資格站在朱厚煒面前照面了。
“閣下此言不對。”李夢陽耐心的道,“從大宋到元朝,皆都有好詞在出現,為什么到了大明,這種事便消失了?”
“科舉限制了天下人自由發揮,館閣體約束了創作空間。”
朱厚煒嗤笑道:“科舉限制了發揮,你難道不是大明朝科舉取仕才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科舉制好不好,還輪不到你來胡說八道!
縱然朱厚煒也認為科舉制尤其八股,限制了一部分人的文采發揮,但這是皇家的事,是老朱家的事,是大明天家的事,絕對不是你這個大逆不道的臣僚能胡說八道,在這蠱惑人心的!
“你若真如此清高,為什么不致仕專心宣揚你的思想?為什么一邊吃著皇家的俸祿,不思為皇家排憂解難,還要在這蠱惑人心?!”
你可以認為科舉不好,館閣體不好,但忍著!鼓動百姓,造成混亂,給大明添亂,這是臣子的本分嗎?
不要一邊吃著皇餉,一邊卻要推翻皇家的決策!
吃里扒外的東西!
李夢陽被戳到痛處,臉色頓變,厲聲道:“這是本官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什么時候你成為大明朝廷的一員,才來和我說這些!你還不夠資格!”
看著人群虎視眈眈的樣子,朱厚煒就知道這個家伙蠱惑了不少人心。
鏗鏘!
阿奴抽劍,冷冷盯著四周,淡漠的道:“誰過來一步,我殺了誰!”
“大膽!”李夢陽高呼,“這里是天子腳下,豈容你動刀動劍?”
“去叫順天府的人過來!勿要讓此狂悖之徒離去!”
朱厚煒忽然笑了,“李夢陽,你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