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煒抬頭看了一眼楊廷和,道:“坐吧。”
楊廷和恭敬落座,朱厚煒將茶盞推到楊廷和面前,楊廷和急忙表示不敢勞煩蔚王殿下。
“楊師來南京多久啦?”
楊廷和道:“至今已有三月有余。”
朱厚煒端著茶水喝了一口,輕聲開口問楊廷和:“恨本王么?”
楊廷和搖頭道:“臣不敢。”
似乎覺得這么回答不妥,楊廷和又繼續道:“自臣離京后,便發生了彈劾劉瑾的風波,諸如李夢陽等人被貶官流放,如果臣在京師,恐怕下場會比這更慘。”
“蔚王調臣來南京,起初臣不明白其中深意,現在才理解殿下是在保護臣,臣感激都來不及,又怎能心生怨恨?”
朱厚煒很滿意,他覺得楊廷和在蛻變,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能表述出來的微妙變化。
其實楊廷和不知道的是,南京是楊廷和入閣的試金石,朱厚煒當初給他調南京,是為他入閣做鋪墊。
這些事楊廷和又怎能知曉。
“聽說你在南京得罪了很多人?”
楊廷和倏地一愣,他不知道蔚王此行來這究竟是為了什么,只能老老實實的道:“臣只是在本本分分做事,不合格的官吏自當罷黜,如果因此得罪人,那臣確實得罪了很多。”
朱厚煒點點頭,側目看著外面飄搖的雨水,意味深長的問楊廷和道:“如果楊大人認為對的事,本王卻想讓你將對的扭轉成錯的,你會怎么辦?”
一邊是道德良心,一邊是忠君愛國,楊廷和陷入了猶豫和為難,最后才開口道:“臣愚鈍,斗膽請殿下道明。”
朱厚煒深吸一口氣,道:“我想讓你保住王越,保住劉振刀,保住西北的那群將士!”
雨勢越來越大,滴滴答答打在烏棚頂,讓朱厚煒的言語聲音小了三分。
但楊廷和還是聽到了,他默默端著茶水,腦海急促思考。
劉振刀是誰他不知道,但蔚王說要保住西北那群將士……西北的將士和自己并無多少關系,唯一有聯系的也就是馬文升送來的那份信件。
朱厚煒道:“你知曉的,九年前我出宮,被他們擄到了郊外的山神廟。”
“劉振刀是那伙人的頭目,后來他們逃走了,去西北繼續發光發熱。”
“我安排的。”
聽到這里,楊廷和陡然瞪大了眼眸,那時候朱厚煒……才四歲啊!
他居然能如此大度的將這群人放了,還給他們安排了后路,讓他們繼續在西北為兵為卒?
“我不想看到那些為國建功立業的漢子,因為不公最終落得被殺的下場。”
“當年如此,現在依舊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