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走了,她并不同情唐禹的遭遇,她有她的事要做。
人類的悲歡本就不相通,就像謝秋瞳雖然聰明,雖然極力勸阻唐禹不能參與喜兒的行動,但她無法切身體會到唐禹的身不由己。
到了這一刻,唐禹似乎又感覺自己回到了剛到謝府的第一天,被死亡和未知的危險縈繞著,心中懸著一塊巨石。
似乎走錯一步,都會被亂箭射死,但留在原地,又會被石頭砸中。
分明一切都變得好起來的啊?
分明外邊的仇人都解決了啊?
為什么一切又變得這么糟糕?
他朝謝秋瞳看去,只見她正組織著各大世家的貴婦人一起聽曲,她也有她的事做。
唐禹笑了起來,笑得陰沉,笑得有些無奈。
反復的危機帶來的焦慮,讓他的智慧逐漸落地,逐漸摸準這個時代的脈搏。
他似乎猜到了危機的來源,似乎知道了解決的辦法,似乎明白了謝秋瞳那些看似沒有邏輯的話。
“我們只是無足輕重的人。”
一聲嘆息響起,一個儒生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唐禹身旁。
他看著四周熱鬧的場景,輕輕說道:“我知道你心中的苦,你的智慧被竊取了,你成了這一場鬧劇的邊緣人物和受害者,但誰會在意呢?”
唐禹想起了,他是謝府家宴那天,儒生的其中之一。
今天,他被設計成…被其他人攻擊的對象,謝愚正是站出來為他出頭。
“薛明,字永哲。”
他對著唐禹作揖道:“第二次見面了,真是不易。”
唐禹皺眉道:“找我什么事?”
薛明自嘲一笑,道:“能有什么事?吐吐酸水罷了。”
“在這場鬧劇中,我被唾罵,我不學無術,我是那個丑角。”
“你呢,你最重要的東西被搶了,還得過來陪著。”
“我們都是同樣的人,都是那些大人物拋棄的螻蟻,無足輕重,可有可無。”
他低下了頭,無奈道:“這些話我只敢對你說,也只能對你說了。”
唐禹咧嘴道:“不,你比我強,你雖然承擔了這樣的丑角,但你一定獲得了回報。”
薛明冷哼了一聲,憤恨道:“回報?是!給了我金錢!給了我住所!可那是我需要的嗎?”
“我雖然是寒門,但也不至于缺吃少穿,不至于沒點積蓄。”
“我要的是前途,是名!”
“他們剝奪了我想要的,給了我并不缺少的,你覺得我該感激他們嗎?”
唐禹無奈搖頭,他無法解釋自己的苦,前途、金錢、住所,他其實都不想要,他只想活著,只想脫離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
但在此前,他的智慧還沒有真正與這個世界相融,他無法像本地人一樣處理好很多事情。
他還在游離,還無法真正沉下去。
或許今天就是該沉下去的時候了。
“走,去喝點吧。”
薛明喘著粗氣道:“我們這種小角色,也只能自飲自醉了。”
唐禹隨即點頭,兩人離開了主流的人群,來到了偏僻的林子旁,坐在了桌椅上。
薛明嘆了口氣,道:“我專門帶了一壇好酒,咱們可以…”
他話還沒說完,冰冷的匕首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唐禹一把抓住他的頭發,將他按到在地,膝蓋死死按住他的后頸,匕首已經將對方脖子劃破。
他目光冰冷,森然道:“誰讓你接觸我的?目的是什么?”
薛明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了,艱難道:“誤會…你誤會我了…我只是單純找你喝酒…”
唐禹冷笑道:“我是贅婿,你是儒生,你們心中的驕傲,不允許你會想找我喝酒。”
“別裝了,再不回答我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