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裝滿了熱水,放上了香料,水霧蒸騰,用手攪動,很快就形成了漩渦。
唐禹踏入了漩渦之中,被熱氣包裹著,渾身都舒暢了。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漩渦之中,關于謝家、王家、司馬紹和皇帝的大局,關于世家與皇權的斗爭,關于天下權柄的爭奪。
他渺小,渺小如塵埃泥土,毫不起眼。
但他已經不再沮喪,他不再是剛來的模樣了。
他期待挑戰,更渴望往上爬,爬到最高處。
細嫩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溫柔的力道讓唐禹不禁仰起了頭。
他緩緩道:“小荷,你是哪兒的人啊?”
小荷是典型的瓜子臉,下頜線很精致,一顰一笑都讓人心動,放在后世也至少是個網紅。
然而她在謝府,只能是個侍女,哪怕是高級侍女,那也是奴。
“姑爺,奴婢是河南郡新鄭人,前些年逃難過來的呢。”
她的聲音很好聽,而且很能控制自己的語氣,顯得乖巧又不笨拙。
唐禹道:“什么時候來的?”
小荷一邊給他按著肩頸,一邊說道:“來了五年了呢,那時候奴婢才十一歲,幸有小姐收留,才不至于餓死。”
唐禹笑了笑,隨口問道:“這些年過得好嗎?”
小荷道:“當然好啊,奴婢是卑微到塵埃泥土里的人,能活下去就已經是很好的了。”
唐禹陷入了沉思。
謝秋瞳失蹤了兩年,算算時間,是和小荷相處一年就失蹤了,那這兩年期間,小荷是怎么過的?有沒有受過苦?
同時,謝秋瞳雖然回來了,但她性格古怪淡漠,對侍女仆人也就那樣,雖不至于無端打罵,但可不會有任何慣著的地方。
所以,她為什么說是悉心培養出來的?
唐禹按住肩膀上小荷的手,捏著她細嫩的皮膚,笑道:“平時府里有沒有人欺負你啊?”
小荷嬌聲道:“才沒有呢,我是小姐的貼身侍女,大家伙兒都不敢欺負我呢。”
唐禹道:“那你小姐不在的時候,就沒人欺負你嗎?”
小荷微微一怔,隨即道:“難免會有的,但做奴婢的,哪有不被人欺負的,都沒關系的。”
唐禹笑道:“從今天起,姑爺保護你好不好?等會兒好好伺候我。”
小荷的臉色頓時紅了,猶豫著,低聲道:“對不起…姑爺…我…我這幾天不方便…”
唐禹沒有回頭,只是平靜道:“是嗎?我看看。”
小荷直接慌了,顫聲道:“姑爺,太不吉利了,小姐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唐禹大笑道:“哈哈姑爺跟你開玩笑呢,別害怕,就你這些小丫頭,我對你沒有絲毫興趣。”
“來,給姑爺擦一擦身子,姑爺要睡覺了。”
小荷連忙拿起帕子,小心翼翼給他擦拭了起來。
唐禹上了床,還沒有睡意,靜靜躺著,開始思索一些事情。
最終他喃喃念道:“或許岳母大人那邊,能找到一些答案。”
“但這件事不急,可以等中秋節集會之后再做,別打草驚蛇,影響了謝秋瞳的計劃。”
唐禹不再想小荷的事,安心睡覺。
翌日一早,廷尉準時過來拿人。
唐禹被五花大綁,一路押解至了天牢。
這可不是影視劇里邊的“天字一號房”,里邊就跟個小家似的。
這里是真正意義上的天牢,沒有窗戶,沒有光,連對外的路都只有一條狹窄的窒道。
剛走到通道門口,唐禹就已經要暈了。
黑洞洞的空間里,傳來屎尿汗液和各種發霉的混合臭味,連鬼怪都不肯踏入一步。
硬著頭皮進去,里邊漆黑一片,只有押解的士兵手中拿著火折子,散發著微弱的光。
而隨著這幾道光的涼氣,兩側監牢門口就出現了哭喊聲,無數雙手朝外抓來,恨不得觸及那些光,恨不得被這些光燒死。
氣味已經要老命了,唐禹不停干嘔著,最終被推進了一個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