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驚魂未定,周遂回到房間翻來覆去睡不著,干脆天不見亮就回了周家,見到了自己的老父親周詳。
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說明白之后,周遂才嘆了口氣,道:“就算唐禹是謝家的人我也不怕,大不了把何家拉下水來,咱們在舒縣好好比劃比劃。”
“可現在謝家要殺唐禹,而唐禹由于被割了器物,整個人變得瘋癲偏激,動不動就要跟我同歸于盡,這就不好對付了啊。”
“爹,您老人家說,這唐禹會不會是裝的啊!”
周詳也是五十五歲的老人了,但看起來精神矍鑠,眼神銳利,在整個廬江郡都是響當當的人物。
他端著茶杯,神色淡漠,緩緩道:“唐禹上任舒縣縣丞的消息,七天前你就收到了,也沒想過仔細查一查這號人物?”
“是不是舒心的日子過習慣了啊?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人家稍微出點奇招,你就受不住了?”
“將來我要是死了,你怎么撐得起周家這么大的基業?真是糊涂。”
周遂苦笑道:“爹啊,你就別說這種話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養了十來個女娃,夜夜笙歌,身子骨都還這么硬朗,哪有突然暴斃讓我接手家族的好事啊。”
“你要是對兒子好,就趕緊幫我分析分析怎么對付唐禹,順便送幾個女娃給我也行。”
周祥似乎也不在意這種風涼話,他淡淡道:“唐禹我查過了,賭場長大的小畜生,從小就不是個好東西,十四歲就和青樓女子廝混了,是個典型的壞種。”
“他囂張跋扈習慣了,對謝秋瞳大言不慚,才被抓進謝府做了贅婿。”
“以謝秋瞳的名聲,他能討什么好?”
“被割了那玩意兒,成了太監,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就這樣的壞種,又遭遇如此大難,變瘋變傻有什么奇怪的?”
周遂攤手道:“他什么樣我都不在乎,關鍵我真怕他死啊,你是不知道,昨晚要不是我攔著,他就已經自殺了。”
“他要是死在舒縣,我這個當主官的,就是說破了天,也難逃干系啊。”
周祥想了想,才道:“他想做好官,就讓他做嘛,你是怕莽夫,怕這種不要命的狂徒,但那些百姓怕嗎?他們只怕餓肚子。”
“學會借力打力嘛,讓他去收稅,看那些百姓會不會怕他橫。”
“等他吃了虧上了當,也就自然老實了,那時候你再說幾句好聽的話,人就收服了。”
周遂這下高興了起來,搓著手道:“爹你真是個老狐貍啊,想事情都是一套一套的,這下兒子放心了。”
他話音一轉,又眨著眼道:“昨晚真是嚇到我了,我得好好發泄一下,爹,我去一下石房行嗎?”
周祥面無表情道:“要不是我只有你這么一個兒子,我早把你打死了,滾吧。”
“謝謝爹,哈哈!”
周遂連忙朝著后院石房而去,這整個院子都被石頭砌的高墻圍住,里邊養著許多女娃,個個都討人喜歡。
推開石門走了進去,一個個石洞修得規整無比,隨便鉆進去一個,就看到三個大約十歲出頭的女娃。
他咧嘴一笑,道:“孩子們!叔叔來看你們了!”
沉重的石門緩緩關閉,隔絕了里面凄厲的哭聲。
而此刻,唐禹已經騎上了馬,和聶慶一起前往各個村落,催收賦稅。
十六個侍衛,他帶了十個,剩下的六個用以保護王徽和小荷采購物資,包括姜燕也跟著她們,避免不測。
舒縣下轄七個村落,每個村落大約二三十戶,一兩百號人,但實際可能不止,因為也有許多人并未上戶,在世家的操縱下實施避稅。
這年頭的稅可不是鬧著玩的,除了土地稅之外,還有戶稅、丁稅以及各種雜稅,加起來直接要老命。
看著道路兩側已經收割完的稻田,聶慶忍不住問道:“一畝田大概能產多少糧啊,夠吃不?”
唐禹道:“稻米的話,兩斛左右。”
聶慶瞪眼道:“那不少啊!足夠吃了啊!”
唐禹冷笑道:“你家有十畝田,產谷二十斛,每畝交稅十升,十畝交稅一斛,還剩十九斛。”
“你,你爹,你哥,你弟,每人丁稅三斛,這又去掉十二斛,是不是只剩七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