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銀光萬道。
行走在石板路上,唐禹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正是一年前,他和謝秋瞳走在這條路上,說著關于王道、關于漢族的事。
今日也是中秋,陪著他走的是王徽。
她完全不同,她和謝秋瞳有本質的區別,她根本不和唐禹談什么家國理想、春秋大事。
她在踩自己的影子。
她扭著身子,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勢,看著影子的變化,忍不住笑道:“唐大哥!你看我可以扮成青蛙!”
說話間,她又擺出了嶄新的姿勢。
唐禹道:“終于從你的院子里出來了,心情高興嗎?”
王徽想了想,才道:“本來是高興的,但現在有些不高興了。”
唐禹疑惑道:“這是為何?”
“因為你好像不高興。”
她湊到了唐禹的身邊,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道:“一直板著臉,笑也是強行擠出笑容,我看得出你不開心,我也就很難真的開心了。”
唐禹輕輕道:“不怪你,你已經很討人喜歡了,只是我這邊發生了一些事兒。”
王徽道:“什么事啊?”
瞞不住她的,早晚會知道,唐禹沒有選擇隱瞞。
“我爹死了,就在今天。”
王徽聞言,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她弱弱地看向唐禹,表情有些心疼,道:“所以你很難過。”
唐禹道:“不為他一個人難過,為很多很多和他一樣的人。”
王徽像個乖巧的孩子,站在他的身邊,和他并肩而行。
她低聲道:“那他…有什么遺憾嗎?我們幫他彌補一下。”
唐禹想了想,才道:“或許有吧,畢竟他這一生,經歷過很多困難的時候,但…沒人救他。”
王徽道:“那現在救他也來不及了,可不可以救一救和他一樣的人?這樣他在天有靈,看著也開心。”
唐禹道:“或許可以這樣做吧,王妹妹,你不必太擔心我,我并不是困于過去的人。”
王徽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月亮。
唐禹有些疑惑,看了一眼皎潔的月亮,才道:“怎么了?”
王徽道:“唐大哥,其實我明白的,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心里是很難過很難過的。”
“我的主母失去了兒子之后,幾乎是萬念俱灰呢。”
唐禹有些遲疑地點頭。
王徽笑了起來,歪著頭道:“我有經驗的!我安慰過主母的!”
“其實要安慰這樣的人,只有一個辦法。”
唐禹道:“什么?”
王徽笑道:“她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就彌補她一個很重要的人,這樣就好多了。”
她的臉莫名有些紅,似乎有些緊張局促,小手一直捏著裙子。
但她的聲音卻很堅定,說道:“唐大哥,你失去了父親,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那…你愿意增添一個很重要的人嗎?”
月光下,她整個人都似乎散發著光。
清曠的巷道,萬籟俱寂,她臉上有羞澀,有緊張,也有勇氣。
她微微低著頭,最終還是喊了出來:“你愿意多一個妻子嗎?”
唐禹身影如遭雷擊,一瞬間愣在原地,卻又有些站不穩身體。
月光下,那個年僅十七歲的姑娘,用真誠的心,說著堅定的話。
“她雖然有些嬌氣,但她也能吃苦。”
“她雖然有些天真,但她也很聰明。”
“她雖然不是最漂亮的,但…但她還是有點漂亮的。”
“她雖然有些笨拙,但…但也是會照顧人的呀!”
說到最后,她把自己給說自信了,于是提著裙擺朝唐禹走來,走到他的跟前。
她歪著頭,眨著眼睛,目光注視著他,輕輕道:“你失去了父親,一個好父親。但得到了一個妻子,唔…也是好妻子!”
“所以,你會選擇推開她,繼續逃避……還是選擇抱住她,親吻她?”
唐禹下意識就伸手抱住了她,正要親下去,卻如夢初醒,沙啞著聲音道:“跟著我,九死一生。”
“應該的。”
王徽的眼眸如此清澈,輕輕道:“許仙和白素貞…誰付出的勇氣更多呢?對于許仙來說,其實只是在追求一個高不可攀的女子,而對于白素貞來說,是打破了無數年的天條規則,是無視了三界最大的禁忌。”
“其實是白素貞的勇氣更大呢,我的勇氣也該大一點,這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