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慶傻笑著,看著兩個摟在一起的人,大聲笑著,然后搖著頭離開。
月光很明亮,他逐漸走出了院子。
有些事既然無法挽回,那就讓自己永遠不要忘記。
他喜歡追思往事,讓那些親身經歷過的甜蜜與悲慘在心中持續浮現,沉浸在開心與刺痛之中,肆意品嘗還活著的滋味。
冷翎瑤只是靜靜坐在那里,她看著唐禹,看著王徽,眉頭微微皺起,內心沒有什么波動。
她雖然感受到了對方兩人的相愛情緒,但那樣的情緒對于她來說太過陌生。
陌生中,又隱約有些熟悉,像是在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亦或者在某一刻,曾經產生過那樣的情緒。
但忘了。
似乎真的忘了。
她轉身離開,莫名有些心痛,心痛自己的疾病。
她對很多事都淡漠,可這不是她的選擇,只是被迫的。
忘性大,就容易記錯人、記錯事、說錯話,于是慢慢就不說話了。
同樣,既然什么都有可能忘記,那什么還是重要的?人生的意義又在哪里?
或許今天發生了很重要的事,我看得甚至比生命還重要,但明天就忘記了,那一切不就是虛妄。
因為一切都是虛妄,所以她也慢慢習慣了淡漠。
只是在意識的深處,她會想…萬一自己哪天,不再忘記一些事了,會不會也能得到一些嶄新的東西?
但她很快就拋卻了這些雜念。
因為她忘了。
忘了自己為什么會想這些。
心中只有那淡淡的哀傷,形成了她內心深處的底色。
……
意氣風發。
唐禹此刻意氣風發,對時局充滿信心,整個人的氣場似乎都不一樣。
各大家族的掌舵人看到他,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鋒芒畢露的氣質。
今天,人終于齊了。
豫州刺史戴淵高坐首位,其下兩側分別是譙郡郡守祖約、郡尉桓猷,再往下左右,是鎮將戴平、郡丞唐禹,謝廣、庾懌、周斐及其他將領分別靠后。
大晉淮河以北,大部分有權勢的人物都到齊了。
戴淵依舊是最大的官,依舊是這一次戰爭的指揮者。
他看向眾人,先是抱了抱拳,然后沉聲道:“諸位,根據前線情報,石虎大軍行進雖然緩慢,但最多還有兩日,就要到達譙郡境內了。”
“我們必須要在今日作出決策,完成部署,迎戰石虎。”
“如今我們譙郡總計有三萬兵員,必須要合理分配至六個塢堡群,以及駐防譙郡。”
“唯有譙郡與塢堡聯防,互相支援,互相掣肘石虎,才能取得最大的防御效果。”
桓猷道:“的確要聯防才能產生效果,我們已經完成堅壁清野,石虎得不到補給,后勤線拉長,所能耗費的時間有限,只要我們做好準備,擋住石虎不是問題。”
“可關鍵就在于,誰去塢堡?”
“難道要我們世家各自駐守一個塢堡,率先承受石虎的進攻?”
話外之音很明確了,聯防可以,但你戴淵休想搞花樣。
戴淵似乎早已想到了這一點,沉聲道:“坦誠來說,我想駐防譙郡郡城,因為我手底下的兵最是精銳,應該駐防最關鍵的位置。”
眾人冷笑。
戴淵道:“但考慮到世家之間的恩怨糾葛太過復雜,萬一出現了公報私仇,不肯支援聯動的現象,那整個防線就有可能出現缺口。”
“因此,我主動請纓,駐防六大塢堡群。”
“我自己的兵,自己聯動,才會配合得當,不會出現紕漏,能最大程度上消耗敵軍。”
眾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
祖約則是鄭重道:“君侯大義!實在令某佩服!”
這是個最單純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