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身后有人抱住了他,他才緩緩回頭,寵溺地摸了摸王妹妹的臉。
王徽道:“為什么不哄哄她?她并不是不在乎你。”
唐禹無奈搖頭道:“她又不是喜兒,沒那么好哄的。”
“唉,她是一個務實的人,很看重實際的利益,除非我完全按照她所說的去走,否則哄不好她。”
“但我理解她,她畢竟是女兒身,又是庶出,等這個機會確實等了太久了,這是她掙脫枷鎖的最佳時機,她不可能去治病的。”
王徽輕輕道:“那為什么不聽她的呢?她說的不對嗎?”
唐禹嘆息道:“她說的也對,但最終不是我要走的路啊,王妹妹,有些事我必須堅持,否則我可能什么都做不成。”
王徽道:“做官也叫什么都做不成嗎?”
唐禹道:“上限也就你堂伯王敦那個地步了。”
王徽眨眼道:“堂伯那樣都還不夠嗎?”
唐禹笑著抱了抱她,輕聲道:“對于我自己,足夠了。但…但…我想再多做一些,為了他們。”
王徽好奇道:“他們是誰?”
唐禹道:“他們啊,他們就是我們。”
王徽歪著頭仔細想了想,才道:“聽不懂耶,不過好有趣的樣子,以后要多跟我講這些,萬一哪天我開竅了呢。”
她依舊很會安慰人。
……
謝秋瞳走了,唐禹心疼她,心中想要急迫地做點事,但卻又知道欲速則不達。
他唯有從眼前的事做起,擔負起郡丞的本職工作,把百姓慢慢安置出去,幫他們搬東西回家,幫他們照顧好糧食。
畢竟今年還沒來得及收糧,戰爭結束后,世家們也逐漸回歸了本質,開始盯著他們的糧食了。
在大批百姓聚集在城門的時候,沒有人給他們開門。
戴淵親自上陣,帶著一眾兵丁,冷聲道:“想要出城回家?可以!每家每戶把稅糧交了!”
百姓們惶恐不安,有人喊道:“不是說今年不收稅嗎?”
戴淵瞪眼道:“誰說的?”
“我說的。”
遠處傳來了唐禹的聲音,他快步走來,身旁只跟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
是一直陪著唐郡丞幫忙收莊稼那個姑娘!
百姓們頓時認了出來,人群也自動分開了一條道路。
唐禹緩步走來,靜靜看著戴淵。
戴淵瞇眼道:“唐郡丞,仗是我們打的,他們收到我們的保護,難道還不該交稅?”
唐禹道:“他們應該交稅,如果是正常情況,我非但不阻攔,還會承擔起收稅的職責。”
他的聲音轉低,緩緩道:“但今年你已經收過稅了,化兵為匪,非但收了稅,還殺了不少人。”
戴淵看了一眼四周,壓著聲音道:“別鬧了唐郡丞,那件事陛下都不會在乎的。”
“我們照常收稅,然后稟報陛下說百姓受苦戰亂,只給得出往年一半的稅糧,剩下的一半…我們分了!”
“這樣大家也都不算白辛苦一場了。”
唐禹道:“然后讓百姓餓死一堆,是嗎?”
他連忙把唐禹拉到一旁,壓著聲音道:“餓死的只會是老人孩子,青壯年哪里會餓死啊,你信不信明年這個時候,他們還能生一堆出來?”
唐禹看了他一眼,無奈搖頭道:“君侯,今年不許收稅,我說的,不容商量。”
“你若是執意要收,我們就只好魚死網破了。”
戴淵臉色沉了下來,冷聲道:“你以為那些世家還會聽你的?戰爭都結束了!他們也想收稅!”
“唐郡丞,譙郡有這個結局,大家還是感激你的,但你別自己不識相。”
唐禹道:“只要你主張不收,其他家族就不敢收,你畢竟還是刺史。”
戴淵哼道:“我憑什么不收?”
唐禹緩緩道:“你若是收,我就把你和石虎那點勾當公之于眾,讓陛下想裝糊涂都不行,那時候有你好受的。”
戴淵眼中已經透出殺意,一字一句道:“你做的事也不干凈!”
唐禹道:“我全家死絕了,大不了我逃到北方去。”
戴淵陡然攥緊拳頭,寒聲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唐禹不屑笑道:“是嗎?你敢當著我妻子的面再說一次嗎?”
王徽快步走了過來,輕輕笑道:“君侯,現在我父親位列三公,我堂伯坐鎮武昌郡,我打算給他們寫幾封家書,順帶也提一提你的功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