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八,距離跨年只差兩日,大戰已然開始。
王敦三萬大軍從南籬門發動猛攻,但由于建康城工事完善,守備資源充足,并未取得什么戰果。
但隨著石頭城王含帶領兩萬大軍從西籬門開始進攻,建康的守衛頓時捉襟見肘。
照理說將近兩萬守軍也沒這么難打,但關鍵有兩點,第一,司馬羕根本不會打仗,這種上萬人的規模,兩方的守衛,他連防御資源的調度都搞不清楚,各種命令連珠炮彈似的往外發,但前后矛盾,搞得士兵都不知道該聽哪一條。
第二,護軍府一直是刁協在掌管,掌管了已經十多年了,而司馬羕是刁協死后才接手,滿打滿算也不到三個月,大多將士根本不服他、不認他啊。
之前打著勤王的幌子造了反,將士們懵逼歸懵逼,認也認了,現在又到了關鍵時刻,真正向著司馬羕的,也就是他那一堆親信了。
正因如此,無論是謝秋瞳還是王敦,都認為司馬羕堅持不到兩天。
唐禹也是這么篤定的,而且他相信今晚絕對出事,建康絕對變天。
所以,他也開始了自己的部署。
在城樓守衛戰如火如荼的時候,他快步來到了王家,把王徽接回了家。
大難時候,夫妻還是要團聚的好。
這一次王導竟然見了唐禹,他的表情也很凝重,深深看了唐禹一眼,道:“今后的路,可就沒人護著了。”
唐禹點了點頭,道:“今后的路,該我護別人了。”
王導道:“還有沒有什么能幫你的?”
唐禹想了想,搖頭道:“或許沒有了。”
他沉吟片刻,又道:“司馬紹在府上吧?”
王導笑道:“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你猜的不錯,他們都在。”
“司馬紹、庾亮、紀瞻都在,郗鑒、溫嶠今晚也會在。”
“世家已經做好了準備,今晚建康變天。”
唐禹微微一笑,道:“祝愿你們成功。”
王導沒有說話,只是看向王徽。
王徽紅著眼眶,連忙跪了下來,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徽兒不孝,不能陪在爹爹的身邊了。”
“徽兒只能給爹爹磕頭,求爹爹保重身體。”
她給王導磕了三個響頭。
王導深深吸了口氣,扶起了王徽,聲音也有些沙啞:“你自己選的路,無論如何也要走下去,要更堅強,更大度,更寬容,更智慧。”
王徽小聲道:“女兒明白的。”
王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別忘了王家,別忘了你的兄長們,關鍵時候,該拉一把,還是要拉一把啊!”
王徽眼淚頓時涌了出來,啜泣道:“女兒知道,女兒才不是潑出去的水呢。”
“去吧!去過你自己的生活,走你自己的路。”
王導緩緩回頭,背對著他們。
王徽擦了擦眼淚,堅定地挽住了唐禹的胳膊。
唐禹對著王導鞠躬,然后帶著王徽大步朝外走去。
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遠,王導連忙回頭追了出去。
他緊緊跟著,又怕打擾,在門口悄悄看著,臉皮顫抖著,最終深深嘆息。
他的眼眶也濕潤了,但很快眼神就變得堅定起來。
既然遠離了親情,就用其他東西來彌補吧。
他目光銳利,冷聲道:“傳我命令,發布討賊檄文,廣傳建康。”
“司馬羕這個叛賊!該見閻王了!”
……
回家,回家。
唐禹帶著王徽,回到了唐府。
小荷在哭,哭得撕心裂肺。
原因很簡單,唐府的幾乎所有東西都不會帶走,但小荷舍不得。
“真的不帶嗎?多好的鍋啊,多好的碗筷啊。”
“還有那么多衣服,我們卻只帶了不到兩成。”
“還有糧食,還有這么好的桌椅板凳,還有床。”
“我小時候,都沒見過床是什么樣子。”
她扒拉著心心念念的“資產”,眼巴巴地看著唐禹,小聲道:“公子,我們都帶著吧,萬一用得著呢。”
唐禹把她抱進懷里,輕聲安慰道:“會有的,小荷,這些東西我們以后會再購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