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得選。”
謝秋瞳身披銀甲,端坐在大帳之中,聲音平靜:“苻堅率領三萬大軍,已經囤積在秦國與成國的邊境,戰鼓一響,一天就能殺到南鄭縣。”
“我們也屯兵在邊境,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威脅。”
“五萬大軍圍著,李焓這種懦夫,心里早就慌了。”
陶侃淡笑道:“有些事,他李焓未必能做主。”
謝秋瞳道:“李壽帶著四千大軍回成都了,想要趕回來,至少需要十天。”
陶侃笑容凝固,一時間有些驚愕。
他喃喃道:“李壽…會在這種關鍵時候帶兵離開?這無異于放棄漢中郡啊。”
謝秋瞳道:“那是因為他害怕丟成都,我們給了他一個不得不放棄漢中郡的理由。”
“我早就給你們說過,唐禹承諾的計劃,就一定會實現。”
“我們之前出了力,當然該是收獲回報的時候了。”
陶侃心中翻起巨浪,但轉念一響,收復漢中的功績,已經近在眼前了。
于是他當即道:“所以派誰去勸降李焓?”
謝秋瞳聳了聳肩,道:“當然是陶公去咯,你是掛帥之人,這個功勞我可不敢搶。”
我去?開玩笑,萬一出點事兒,我命還要不要了?
陶侃笑道:“我一把老骨頭,已經過了拼命的年齡了,口齒也不伶俐了。”
謝秋瞳道:“我也不去,我一介女流,受不了那個苦。”
于是兩人同時把目光投降“大病初愈”的錢鳳。
錢鳳連忙搖頭道:“別啊,誰都知道我是降將,我身份低微,沒什么話語權的。”
此刻,對事情一無所知的溫嶠站了出來。
他嘆息道:“我去吧,反正在剿滅王敦的時候,我就坐過臥底,我有經驗了。”
陶、謝、錢,三個人都沉默了。
他們都在玩陰謀詭計,沒想到出來了一個耿直的。
但陶侃哪里是心軟之輩,于是正色道:“溫將軍有熊心虎膽,老朽佩服,若能說服李焓投降,我給你記首功。”
溫嶠拱了拱手,道:“陶公不必客氣,都是為陛下做事,怎么能不盡心盡力。”
“只是我能許諾到什么待遇呢?”
陶侃思索了片刻,才沉聲道:“爵至縣侯,官至郡守,可保留軍隊。”
“明白了。”
溫嶠深深吸了口氣,視死如歸,灑然前往南鄭縣。
與此同時,陶侃、錢鳳帶兵進入漢中郡地界,直逼南鄭縣,配合溫嶠。
一天半之后,溫嶠完好無損回到了軍營,與三人匯合。
陶侃連忙問道:“如何了?”
溫嶠嘆了口氣,道:“李焓是有歸降之心的,但我勸不動他,還被他罵了一頓。”
陶侃疑惑道:“怎會如此?”
溫嶠道:“他說我不過是一個驃騎將軍,手底下不過兩三千人,都還不如他,更無資格接受他的投降。”
“李焓說了,他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手底下有八千將士,他只向最大的那個人投降,才有排面。”
“所以,陶公,他只認你。”
饒是陶侃修養極佳,也是被這番話給奶的壓不住笑容。
他撫摸著胡須道:“那李焓純粹是自傲自大,已經是要投降的人了,還在擺架子。”
同時,他心里想著,老朽縱橫官場數十年,混到如今的地位,那功勞不是你們想搶就搶得走的,資歷、名聲、影響力都擺在這兒呢。
漢中郡丟掉已經數十年,如今老夫收復,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這么想來,唐禹那小子的計劃還真是不錯,他雖然喜歡畫大餅,但卻真正做到了。
陶侃心中偷著樂,但很快又覺得不對——如果是這樣,那唐禹未免太過逆天了,此子不除,將來必是我大晉心腹之患啊。
他心思復雜,最終嘆息道:“罷了,依他吧。溫將軍,你給李焓帶話,讓他明日中午把所有兵器盔甲全部堆積到南鄭縣往外二里之處,以表達投降誠意。”
溫嶠直接瞪眼:“陶公!我是愿意為陛下盡心盡力,但你不能這么整我啊,我這句話說出口,那還不得被李焓砍成臊子啊。”
謝秋瞳道:“丟了武器甲胄,李焓是生是死就是我們說了算了,對方不會同意的。”
陶侃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就讓他帶兵出城二里,迎接我們,準備好投降。”
溫嶠這才松了口氣,道:“我去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