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雙身為當事人,沒辦法主持說理兒,只能用眼神示意民兵隊長,讓他把“調人”的擔子挑起來。
民兵隊長因為上次兩個公社打架的事兒,十分感激李鐵錘,不想出面。
只是現場就他一個有官職的外人,跟兩家也是親戚,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事情大家伙都看到了,鐵錘,你有啥緣故?”
李鐵錘放下衣服下擺遮住土噴子,冷眼看著二嬸子問道。
“你今上午去俺家鬧事,是啥緣故?”
“俺....”
二嬸子這會也明白緣故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李建雙狠狠瞪了二嬸子一眼。
他這陣子曾好幾次交待,李鐵錘現在是個土匪,讓二嬸子別去招惹他,現在好了,人家打上門了。
民兵隊長見此情形,上前一步說道:“建雙家的,咱現在是說理兒,我是調人,鐵錘問你話呢!”
所謂的說理兒,是靠山屯這邊的一種古老的處理糾紛的方式。
解放前官府腐敗,老百姓間要是有了糾紛找到衙門。
沒等遞交訴狀,你啊得先交幾串大錢,這叫做孝敬錢。
這誰受得了啊!
所以民間便產生了說理兒的方式,用來斡旋糾紛,為民解憂,諧和萬事。
身為調人的民兵隊長,現在跟縣太爺差不多。
他的問話,二嬸子不能不答。
二嬸子硬著脖子說道:“鐵錘,你真誤會俺了,你不是結婚要做喜被了嗎,俺身為二嬸子的,自然要去幫你縫被子啊。”
“誰知道,你娘對俺有意見,把俺攆了出來,俺跟你娘還有...奶奶吵了幾句。”
“就這事兒,值得你沖到俺家又打又砸。”
說完,二嬸子看向民兵隊長:“你可要替俺做主啊。”
民兵隊長也犯了難,看向李鐵錘。
“鐵錘,這事兒好像你過火了。”
“過火?”
李鐵錘抽出根煙,遞給民兵隊長,又自個劃著火柴點上一根。
嘶...
呼...
伴隨著淡淡的煙霧吐出一句話。
“二嬸子,俺沒記錯的話,縫喜被子,必須得是全活人。你是嗎?”
“俺咋不是,俺有丈夫,有一個兒子,有五個女兒。俺是正兒八經的全活人。”二嬸子雙手掐腰,神情驕傲。
圍觀的眾人也齊齊點頭。
在解放前全活人的要求很高,要五世同堂。
后來打起了仗,狗日的官府到處抓壯丁,一個村子也找不到個全活人,但是又不能不結婚,不縫喜被。
所以便因地制宜,只要有丈夫,子女沒有折損,就算是最低級的全活人。
從這方面看,二嬸子確實是全活人。
李鐵錘看著二嬸子,冷聲問道:“俺記得你家老五,是個女娃子,人呢?”
二嬸子的臉色驟變,“那時候特別困難,沒吃的,夭折了,咋地了!”
李鐵錘道:“是夭折了?還是按到尿罐里了?只有你自個知道。”
此話一出,屋內眾人的臉色驟然變了,看向二嬸子的目光不一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