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個子豬抬到了二道溝子公社院子里。
二道溝子的殺豬匠趙二毛帶著兒子等候已久。
兩人忙活了大半天,一頭五百多斤的野豬被四分五裂。
趙二毛找來一根門杠和民兵一起將豬抬起來過秤。
趙二毛是個能扛動四百斤肥豬的主兒,身材本來高大魁梧。
但過秤的時候,他卻故意佝僂著肩背,悄悄地讓豬的后腳直接踩在地上,這樣一來,就要少稱幾十斤的重量。
“李鐵錘,你看看準星,總共有五百二十斤肉。”
李鐵錘蹲在旁邊淡淡地抽著煙,笑道:“狗日的趙二毛,你練縮骨功了啊?個頭咋一下子矮了下去呢?”
趙二毛被當場抓了包,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被當場給逮住了似的,低著頭,滿臉通紅地說道:“對不起,俺昨天晚上半夜去縣城幫食品站熬夜殺豬,瞌睡嚴重不足,不小心碰到了豬腿,對不住了,下不為例。”
他裝模作樣的又重新稱了一遍。
“一共是五百八十斤肉。”
“你小子以后少給俺搞這些邪門歪道。”
李鐵錘話是對著趙二毛說道,眼睛卻看向牛壓茬。
牛壓茬心中一陣懊惱,這事兒還真不是他安排的。
只是此時只能他來頂缸了。
“老劉,下次要是再搞這種事兒,俺就把你那殺豬刀扔到水渠里。”
趙二毛馬上說道:“好,好,好,俺向保證,我今后一定改正。”
按照事先的約定,靠山屯拿到了四百八十斤豬肉,二道溝子留下一百斤豬肉,豬頭歸靠山屯,豬蹄歸二道溝子。
還有豬下水沒辦法平分。
白書記吧嗒著煙袋鍋子,給李鐵錘使個眼神。
李鐵錘會意的點點頭,走上前,拍了拍煤氣罐炮大聲說道:“豬下水全歸我們靠山屯了。”
這種分肉辦法本來對于二道溝子就是不平等條約。
牛壓茬當時就感覺到不滿,給劉滿倉使了個眼色。
劉滿倉下意識的拎起獵槍,只是看到煤氣罐炮,他卻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看到劉滿倉的慫樣,牛壓茬只能無奈的點頭。
“應該的,應該的....”
燦爛陽光下,靠山屯民兵隊員們扛起豬肉,李鐵錘大手一揮:“回村!”
看著鮮紅的野豬肉被扛走,等隊伍消失在道路盡頭,二道溝子會計郁悶的說道:“牛支書,這次咱們可是吃了大虧了,李鐵錘太不是個玩意,剛才一直盯著俺稱肉,俺都沒敢搗稱。”
“沒辦法啊,誰讓人家有那個鐵皮大炮呢。”牛壓茬此時也心疼得直滴血。
這次看似是靠山屯幫扶了二道溝子,其實二道溝子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兩百多斤精白面,要是摻上苞米,木頭渣子,夠二道溝子的社員們吃一個月了。
劉滿倉搓搓手說道:“支書,俺覺得李鐵錘也沒啥本事,就是靠著那鐵皮大炮,要是咱能夠問他借過來的話,咱也能上山打野豬了。”
“借?你要跟李鐵錘借東西?”牛壓茬用看蠢貨的目光看向劉滿倉。
劉滿倉想起李鐵錘的作風,頓時閉上嘴巴不吭聲了。
李鐵錘這貨就是個土匪,不搶你的東西,就算是把你當親兄弟了。
那些圍觀的民兵們也唏噓一陣子。
“要是有了那個鐵皮大炮,咱們肯定能天天吃上野豬肉,可惜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穿獸皮的中年社員邁著四方步從外面走進來。
他頭發亂糟糟的,一道刀疤從眼角蔓延到嘴邊,左眼整個沒有了只留下一個肉坑,看上去有些滲人。
他肩膀上扛著那桿連珠槍,在解放前是制式裝備,褲腿處也跟舊軍隊那樣纏了綁帶,這些足以說明他跟一般社員身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