鏵子鎮沒有通自來水。
一大早,水井旁人頭攢動,百姓們圍著井口排隊打水。
隊伍中傳來了不少嬉笑聲和說說笑笑的談話聲,顯得十分熱鬧。
有些人已經打完了水,在井邊等待家人朋友一起出行。
有幾個姑娘在井口邊簇擁在一起,私語著什么,哈哈大笑聲中夾雜著俏皮話。
這口有著數百年歷史的古井,井壁上泛著青苔,井口的大石頭被踩得锃亮,顯得有些滄桑。
在這個時候,卻煥發出了生機,儼然已經成為小鎮的消息中轉站。
看到公安員老馬拖著那一瘸一拐的腿,挑著扁擔走過來,排隊的幾位大叔紛紛給他打招呼。
“老馬,又給劉大娘擔水啊?”
“是啊,除了劉大娘家,還有周大娘和王大娘....”
“你是個好人啊。”
聞言,老馬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抬頭看看稚嫩的太陽。
“啥好人啊,俺要是好人的話,當年就應該跟那些兄弟一塊留在戰場上。”
打水需要排隊,可是那些打水的人對于老馬插隊并沒有意見。
有幾個年輕人還想幫著老馬把水桶從水井里面拉出來。
他們還沒動手便被那幾位大叔給攔住了,熟悉老馬的人都清楚老馬素來不喜歡別人幫忙。
一桶水有大幾十斤,要從十多米的深井中拉出來,非常費力氣。
一般女同志都會把這么重的活計,交給自己男人來干。
老馬雖然身體健壯,但是那條受過槍傷的右腿卻用不上力氣,需要花費比別人多好幾倍的力氣,才能把水桶從井里面拉出來。
打好了兩桶水,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點點滴滴的汗水,將扁擔放在肩膀上,支起身體,一步一步的朝著劉大娘家走去。
剛走到街口,張興和張春艷兩個人攔住了老馬的去路。
“擔水呢,馬公安,我們要報案呢!”張春艷抿著嘴說道。
“報案?”
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詞馬公安竟然稍稍愣了片刻,才算是明白過來。
他上下打量張興,看到他鼻青臉腫的,問道:“被人打了啊?等我送了水,帶你們回公所做個筆錄。”
“送啥水啊,再等下去,那個打我的人就要跑了?”張興以為馬公安不想管,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馬公安道:“從你臉上傷痕的結痂情況看,應該不是剛才被打的吧?人家要是想跑,早就跑了。”
“你應該不知道是誰打你的吧?”
聞言,張興詫異道:“你怎么知道?”
“要是你知道是誰打你的話,你這會已經打回去了。還回來報告給我?”
這年月可沒有還手算互毆的說法,更沒有一巴掌整五千塊的說法。
要是挨了打不打回去,那就是傻帽。
馬公安說完話沒有再理會張興,挑著擔子朝劉大娘家走去。
今天早晨要是不把水給劉大娘送去,她估計連做飯都沒有水用了。
張興也沒有辦法,只能等著馬公安。
“這小地方的人就是不敬業,不查案子,反而幫個老婆子擔水。”張春艷撇撇嘴說道。
張興攔住她:“別說了,咱們還需要人家幫忙呢!”
這年月民風彪悍,打架斗毆是常見的事兒,見怪不怪了,哪有那幾位孤寡大娘吃水關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