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的松原仿佛一幀幀老膠片慢悠悠的從身邊擦過。
并不寬敞的主街道因為車輛和行人稀少顯得格外寬闊。
自行車堂而皇之的行走在中間,兩側的建筑物低矮破舊,空中遍布密密麻麻的電線,人群也是黯淡的藍黑兩色。
只有十字路口被當地人稱呼為大轉盤的交通崗亭里,一位身穿白色制服的警察,給這陳舊的畫面添了一絲亮度。
松原只不過屁股大的地方,騎行了不到十分鐘,來到一個大院子前。
這個不像單位的地方便是松原縣農機站。
“這么多人?”
“國慶獻禮可是大事兒,咱們松原十幾個農機站全都報名參加了,到時候還得經過挑選。”
“那叫拔尖,選貢獻大的人代表縣城農機站當頭排旗手,參加國慶獻禮。”
原來還要選拔啊,敢情張能手在農機站里也不是大權獨攬...
李鐵錘暗暗嘀咕,只見面前足有七八十人,表情一個比一個積極,工裝上的油污,一個比一個多,時不時的朝著大院內張望,都在等著開門呢。
周站長也擠在人群中,一直在朝外面張望,看到李鐵錘站在外圍,踮著腳喊道:“鐵錘,快進來,馬上要開門了。”
李鐵錘道:“咱是鏵子鎮農機站來的,還用擠啊,要是早點擠進去就能選上的話,估計這會已經有人翻墻頭了。”
“.....還真是這么回事兒。”周站長仔細一琢磨,點頭表示同意。
他麻溜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那幫家伙的腳丫子都太臭了,剛才幾乎被熏暈過去。
“俺聽說有女知青生病了,咋樣了?”
周有志說道:“多虧了李拖拉機手連夜把王娟送到醫院,這會沒啥事兒了。”
兩人正閑扯著,李鐵錘注意到旁邊有幾個年輕人一直在盯著自己瞧。
沖著那幾個人抬抬下巴:“哥幾個,有事兒?”
其中帶頭是個年輕小伙子,緩步走過來,瞇起眼問道:“你就是改造出多片犁的那個李鐵錘?”
聽到這貨語氣不對,李鐵錘上下打量他一番。
這貨雖然身穿拖拉機手的藍黑工裝,衣服卻一塵不染,頭發上抿得明晃晃的就算是蒼蠅落上去了也會崴腳。
腳上穿著大皮鞋在一片黃膠泥鞋子中顯得特別的狂拽!
更重要的是,這貨時不時捋捋袖子,露出嶄新锃亮的腕表,這讓李鐵錘有些眼饞了。
這貨不像是農機手,倒像是那個領導家的公子。
“你哪個啊?”李鐵錘從兜里摸出一根煙,叼在嘴巴里,劃著火柴點上。
看到他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那年輕人嗤笑了一聲,用蹩腳的普通話說道:“我是紅旗公社先進拖拉機手劉文貴,曾經登上過咱們縣報。”
縣報指的是松原日報,雖是日報,每年卻只發行三次,每次發行一百多張。
每次周站長從縣城領回報紙,農機站里那些小伙子就不再用坷垃蛋了。
李鐵錘想了想,并沒有從擦包的回憶中,想起這貨的名字。
而紅旗公社則了不得了。
是松原轄下最大的公社了,足有鏵子鎮三個大,農機站也是全縣最大的。
別看劉文貴看上去像個貴公子,卻是個實干家。
僅僅進入農機站半年的時間,劉文貴就以超高的耕種效率,數次得到縣農機站的表彰。
甚至代表松原縣去農墾軍團老大哥那里學習交流過,算是松原拖拉機手的一面旗幟。
農機站的劉副站長曾數次提倡全縣農機員,向劉文貴學習。
“劉副站長?”李鐵錘聽到這里,揉了揉耳朵扭頭看向周站長。
周站長點頭:“他叔叔就是劉副站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