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電梯升上三樓,踏入重癥監護和特護病區時,氣氛明顯的變得凝重了起來。
走廊中十分安靜,只有醫療儀器規律的滴答聲,以及病房中傳來的痛苦的呻吟聲。
消毒水的味道依舊濃烈,但其中卻又摻雜著淡淡的血腥味。
陸誠和付金年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放輕了,臉色也變得十分沉重。
中心負責人的聲音也壓低了許多,帶著沉痛,逐一介紹著重傷員的情況。
“首長,政委,這邊幾位戰士,顱腦遭受重擊或穿透傷,雖然手術清除了血腫和碎骨片,但一直未能恢復意識。生命體征暫時穩定,但情況很不樂觀。根據我們的經驗判斷,不排除長期昏迷,甚至成為植物人狀態的可能。”
病床上,幾名戰士的頭顱包裹著厚厚的紗布,身上連著復雜的監護管線,臉色蒼白如紙,胸膛在呼吸機的輔助下微弱起伏著。
他們安靜的躺著,對外界的一切毫無知覺,只有監護儀上跳躍的曲線,證明著他們的生命仍在頑強的延續著。
“這邊幾位,脊柱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高位或低位截癱。神智雖然清醒,但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覺,無法自主移動,而且大小便失禁……”中心負責人的聲音帶著不忍。
病床上,幾名年輕的戰士睜著眼睛,眼神空洞的望著天花板,或是艱難的側過頭看向來人。
他們的身體被固定在特殊的病床上,腰部以下蓋著薄被。
當陸誠和付金年走近時,其中一個戰士認出了陸誠,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卻只能發出模糊的氣音,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順著眼角無聲滑落。
陸誠的心猛的一揪,他俯下身,緊緊握住那只還能微微動彈的手,聲音有些發哽:“你們……受苦了……好好養著,什么都別想,組織上絕不會不管你們!”
再往前走,是肢體傷殘最為集中的區域。
這里的血腥味似乎更重一些,病房里,有的戰士失去了手臂,空蕩蕩的袖管被仔細地掖好。
有的戰士被截去了下肢,蓋在被子下的身體輪廓明顯短了一截。
有的戰士臉上留下了猙獰的疤痕,眼睛被紗布覆蓋。
病房里彌漫著一種絕望的氣息,但更多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們大多清醒著,但眼神或茫然,或痛苦,或帶著一種死寂般的平靜。
看著這些曾經生龍活虎,在戰場上勇猛沖鋒的年輕面孔,如今卻以這樣殘缺的姿態躺在病床上,陸誠感覺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
他強忍著鼻尖的酸楚和眼中翻涌的熱意,走到每一張病床前,用力地握住戰士們的手,低聲安慰著。
每一次握手,他都能感受到對方身體的顫抖。
付金年站在他身側,這位素來沉穩的政委,此刻也是眼圈通紅,喉結上下滾動著,強忍著沒有讓淚水落下。
令人動容的是,這些遭受了巨大創傷的戰士們,在看到他們敬愛的首長出現在病床前時,原本黯淡絕望的眼神中,竟奇跡般的重新燃起了光亮。
“首長……我……我還有一只手,還能打槍!”一名失去左臂的戰士,掙扎著想用僅存的右手敬禮,卻被陸誠輕輕按住。
他眼中含淚,卻咧開嘴努力笑著:“等……等俺裝上假手……還跟您打喪尸!”
“首長,別難過……兄弟們……值了!”一個面部嚴重毀容,聲音嘶啞的戰士,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就是,首長,政委,你們放心!咱……咱命硬著呢。等養好了,就算上不了前線,看倉庫、教新兵,照樣能出力!”旁邊一名雙腿截肢的戰士,聲音虛弱卻透著股不服輸的勁頭。
這些質樸而堅定的話語,像滾燙的烙鐵,灼燒著陸誠的心。
系統那句冰冷的提示:“凡系統投送戰士,百分百忠誠于指揮官!”
這句話在此刻,以最震撼、最悲壯的方式具象化了。
這份忠誠,超越了肉體的痛苦,超越了命運的殘酷,在絕境中依然熠熠生輝,沉重的讓他幾乎無法承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