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士卒便大搖大擺帶著一馬背的包袱走到了這一片草棚附近,一邊走一邊肆意地翻動著那些包袱,將其中的金銅等貴重物件挑揀出來,而那些衣物則被他滿不在乎地隨手丟棄,任由馬蹄踐踏。
他的視線往這邊一瞥,被陳昭腰間露出小角的玉佩瞬間吸引,他直直看向陳昭腰間的玉佩,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
“你,把這塊玉佩給我。”士卒走到陳昭身邊,輕蔑打量著她,居高臨下舉起了馬鞭。
陳昭恐懼攥緊玉佩,似乎不想交出玉佩,又被士卒腰間明晃晃的環首大刀刺得不敢直視來人,最后用力抽泣一聲,顫顫巍巍把玉佩從腰間扯下扔向了士卒。
士卒接過玉佩滿意看了一眼,迅速往懷里一揣,露出一個古怪的笑:“這才對。”
又潦草往這邊掃視兩眼,重點掃視了一遍陳昭,見她衣衫襤褸,身上連個兜也沒有,又往下一處去了。
他甚至都不打算花費些許功夫去仔細搜身,只仿佛趕趟一樣又粗暴扯走了另一邊一個女人護著的包袱。
一處搶完又馬不停蹄往下一處去,絲毫不顧鄉人哭訴,敢有阻攔立刻動刀見血。
比起兵卒,更像賊匪。
陳昭嘴唇越抿越緊。
阜城縣令是用錢買的官職。
用錢買來的“父母官”能有多少良心?愿意耗費四百萬錢來謀取官職之人本就沒有良心,他們買官也只是為了從百姓身上壓榨出更多油水。
陳昭不奇怪阜城縣令會棄城跑路,她只是從那個縣令的行為中察覺到了事態緊急。
阜城縣令很著急,無論是花了人力把她們從村中趕出來卻又扔在此處不管不顧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派兵劫掠,都證明阜城縣令很著急。
著急跑路。
也就是黃巾將至。
黃巾攻城,難道還會一一問擋在城門外的人是無辜庶民還是攔路漢卒嗎。
阜城縣令是搜刮油水推庶民去死的豺狼,黃巾賊便是追在身后人擋殺人的兇虎。
陳昭閉閉眼,仰頭輕嘆:“我只不過是想活著啊。”
她剛來時候想過投奔一方勢力,曹操建安風骨,劉備仁義無雙,孫權坐斷東南,投靠誰都能得一夕安穩。
可如今看來,先別想日后了,先把明日混過去再說吧。
總不能糊里糊涂做了那阜城縣令的替死鬼。
陳昭思索著,右手下意識撫摸著身后的地面。
那是草棚和土面接觸的地方,為了搭建草棚挖出了一堆碎土,城外的這片空地被來往行人日夜踩踏的十分堅硬,唯有與草棚交錯的地方有碎土堆積。
那群身披輕甲的士卒很快便搜刮完了這一片,罵罵咧咧牽著馬返回了城內,他們臉色不算好看,應當是沒能搜刮到足夠的油水。
這幾年冀州災禍頻發,漢靈帝又弄出賣官鬻爵之事,官僚上任之后一心剝削百姓要把買官的錢弄回來,庶民手里又能剩下多少錢呢。
“一群窮鬼賤民……”
罵聲漸漸小了,陳昭半瞇著眼,視線跟在其中一人腰間,那里懸掛著她的玉佩。
直到士卒的身影徹底隱沒在城門之后,陳昭才慢悠悠收回視線。
幾個身強體壯的漢子怒氣沖沖走到陳昭身邊,圍著陳昭坐了一圈。
“呸,一群狗雜腸。”趙七罵了幾句,顯然也被縣衙之人搶了東西,被陳昭瞥了一眼后才悻悻住嘴。
他順著陳昭的視線往城門處看了一眼,看到城門兩側手持環首刀的士卒本就黝黑的臉更沉了沉。
“他們是要拿咱們當馬前卒哩。”趙七苦澀道,“俺倒是無所謂死活,可俺家全族都在此處……”
其他幾人聽聞此言,也面有戚戚然,氣氛一下低沉下來。
“我有一法或可活命。”
一道聲音響起,眾人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然抬頭緊緊盯住面前的少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