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的渾身都在顫抖,他那已經紙化的身體似乎渾身都在發力,他想要嘶吼,但是出來的聲音,卻仍然那般的壓抑而又嘶啞:
“我不要了,青哥,我不想要了,我真的不想要了。”
眼淚與鼻涕一同流下,讓楚青心中點了點頭,還有淚水,說明規則的浸透還需要一段時間。
不過看到了方平的模樣之后,楚青到底還是沉默。
在這個時代,總有人會被結結實實的上一課。
只不過,有人上這一課的代價,是所能付出的全部。
然而,楚青知道,解決掉這個難題的方法很簡單。
他緩緩握住了漆黑的口琴,隨后他的身旁,出現了兩道身影。
方平茫然的看向了那兩道身影,緊接著,那淡淡的帶著最后希冀的聲音再度響起:
“平娃,要好好活著啊。”
下一刻,
方平嚎啕大哭。
……
之前兩萬人的洛水村,最終只是走出了三個人。
或者說是兩個半人。
安若雪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她知道,楚青的心情不算好。
她看向了方平,方平的身體,有著空洞感,不像是人,反而像是一個紙片。
那只繩索詭異的替死小鬼,代替方平而死。
但是后遺癥還是有的。
黑夜之中,三人走到了之前停車的地方。
在那洛水村牌匾之下,在這無盡黑夜之中,三人看向了洛水村。
方平終于忍不住開口,他的聲音仍然極為嘶啞:
“老爸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話不多,但是很能干,和很多傳統的龍國男人一樣,我剛出生的時候,爺爺奶奶因為意外一起走的,家里一窮二白,是老爸撐起了這個家。”
“老媽做飯很好吃,相比起不怎么愛說話的老爸,她更像是我們家的一家之主。從財政大權到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是她在操持著。”
“她是一個并不溫柔賢惠的女人,她有著這個年齡段中年婦女獨有的潑辣。但是老爸說過,她年輕時候也是一位會因為笑的大聲而會臉紅的女孩。”
“我們家隔壁,是我的一個小外甥女,我每次放假的時候,都會回來教她畫畫,她今年才九歲,她不止一次的說,以后也要和我一樣,要成為一個大畫家、大藝術家。”
“呵呵,我算個屁的大畫家,算個屁的大藝術家……”
“……”
他喃喃著,最終,站在了眺望洛水村的公路之上,看向了楚青詢問道:
“青哥,你說,他們這樣的人,憑什么要這樣死了呢?該死的明明是我。”
楚青沉默,他有著一個答案。
但是,他這個時候無法對方平說出‘是他們運氣不好’這幾個字。
所以,他只能沉默。
方平同樣知道,他無法從楚青這里得到答案,于是,他仰起頭來,看向了廣袤的夜空,再度問了一個楚青無比熟悉的問題:
“青哥,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楚江王嗎?”
這個問題,在詭異時代降臨之前,在方平看到了楚青降服人頭燈籠而離開的那個晚上,他曾經問過自己。
而那個時候楚青的回答是,沒有。
他當時說過,要是真的有什么閻王,世界哪里會變成這個樣子?
然而這一次,楚青沉默良久之后,終于開口道:
“我會成為楚江王。”
黑暗的星空,仿佛有一只只閃動的眼睛在盯著他,看久了讓人心神不寧。
而楚青,這一次卻看了許久許久。
他想到了上一世的諸位‘王’們,他第一次有了一個疑問:
楚江王,真的能夠做到嗎?
終于,安若雪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天亮了。”
楚青與方平看向了東方的盡頭,一抹魚肚白緩緩驅散了大地的陰霾與黑暗,
恍如隔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