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忽起,吹得賈玌的袍角獵獵作響。
史霖第一個反應過來,興奮地手舞足蹈:都督的意思是——
噓!熊文龍一把捂住他的嘴,壓低聲音道:你小子想害死我們?這種話能隨便說嗎?
毛志遠卻若有所思地望向遠方:遼東以北,還有廣袤的奴兒干都司;西邊是蒙古諸部;東邊跨過大海
賈玌手指往東一劃,順著毛志遠的話說道:
東海那邊有個島國,連年進犯朝鮮
他說著忽然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向毛志遠:
毛將軍,你要鎮守遼東,最該小心的就是海上來敵。
毛志遠神色一凜,立即抱拳:末將明白!定會訓練水師,打造戰船!
林宇忍不住插嘴:都督,您方才說的島國,可是倭寇的老巢?
賈玌眼中寒光一閃:正是。
這輕飄飄的兩個字,卻讓周圍空氣仿佛驟然降溫。
干誰都可以手下留情,唯獨——它,不可以!
眾人聞言都笑了起來,似乎并未將賈玌口中所說的倭寇放在眼中,氣氛輕松不少。
賈玌負手望向遠方逐漸西沉的落日,嘴角含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既然諸位難得有閑情逸致,不如靜下心來好好看看這渾河落日。此等壯闊之景,在京城可不多見!
熊文龍會意,立刻拍著大腿道:都督說得極是!老子打仗這么多年,還沒好好欣賞過遼東的日落呢!
眾人紛紛附和,各自尋了塊平整的山石坐下。
夕陽的余暉將整個渾河染成金色,遠處沈陽城的輪廓在暮色中若隱若現,如同一幅水墨畫卷。
就在這靜謐美好的時刻,賈玌忽然輕嘆一聲。
史霖立刻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都督這樣的人也會嘆氣?莫不是有什么遺憾?
賈玌笑著搖搖頭:談不上遺憾。只是感慨罷了——本來以為這場仗最少也要打個兩年半才能見分曉。
賈玌望著遠處被晚霞染紅的渾河,惋惜地搖了搖頭:不過...倒是有一件事讓我頗為惋惜。
這句話立刻勾起了眾將的好奇心,性子最急的史霖第一個跳起來:
都督快說說,什么事能讓您覺得惋惜?難道還有美中不足之處?
賈玌轉過身來,目光在每一張黝黑堅毅的面龐上緩緩掃過。
其余將領也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你們個個都是能征善戰的猛將,可皇太極的首級——賈玌聲音驟然拔高,怎么就沒人能在萬軍之中給本督摘來?!
眾將臉色驟變。
史霖瞪圓眼睛結結巴巴:都、都督的意思是
本意讓爾等爭個萬戶侯!結果你們一個個的,真是讓我失望透頂......”
賈玌這番話猶如驚雷炸響,眾將腦中轟然作響,瞬間明白了其中深意。
熊文龍魁梧的身軀猛地一震,黝黑的臉膛漲得通紅:末將...末將愚鈍!
他重重跪倒在地,鎧甲砸在巖石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都督故意不出手,原來是要給末將等掙個萬戶侯的機會!
毛志遠面色蒼白,手指不自覺地顫抖:難怪...難怪最后決戰時,都督始終坐鎮中軍...,是末將...辜負了都督一片苦心!
便是蘇瑾言也是震驚的看著賈玌,最后無言,只是對著賈玌深深一禮。
在座的誰不知道賈玌武力如何,堪比天神下凡、霸王在世!
若真要貪圖這份功勞,就以正黃旗的軍陣,能攔下都督?!
眾人心中都是涌起一個念頭:
都督真的沒有在一個人獨享光復遼東的榮光!
賈玌看著眾人或愧疚或懊惱的模樣,神色稍緩,擺了擺手道: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這一仗大家都拼盡全力,功勞簿上也不會少了你們的名字。只是這錯失的良機,總歸是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