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對臣尚存疑慮,臣亦能理解。
權力如虎,人皆懼之。
但臣懇請陛下,莫因一時之憂,而誤長久之業。
若大慶需臣手中之力,臣愿肝腦涂地;
若大慶無需臣,臣也無怨,只盼日后陛下能以天下為懷,讓大慶山河永固,百姓安康。”
太上皇聽完這番話,忽然靜默下來。
他盯著賈玌的目光逐漸渙散,仿佛透過他,看到了無數個曾經的自己——
那些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日子;
那些猜忌重重、血流成河的日子;
那些孤獨終老、無人問津的日
良久,他蒼老的聲音才幽幽響起:孤老了......連自己的兒子都在防著孤......這宮里啊,人人都在等著孤咽氣
他忽又猛地抬頭,眼中迸發出最后一分狠厲:
但孤還沒死!孤問你——若孤命你立刻交出兵權,去職歸鄉,你可愿意?
賈玌面色不改,只平靜地從腰間解下佩劍,輕輕橫放在太上皇案前:
臣遵旨。
這一舉動出乎太上皇預料——他原本只想試探賈玌是否會遲疑,是否會爭辯,甚至是否會怒目相向......卻萬萬沒想到,對方竟如此干脆!
那柄劍......可是慶帝親手所賜的——寶劍!
太上皇的手指著賈玌突然顫抖起來。
他瞪著那柄劍,眼中的銳利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近乎絕望的清醒——他終于明白:
眼前這個年輕人,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因為賈玌不是沒有野心,而是有更大的野心——他不爭權位,不圖虛名,他真正要的,是身后名!
是那千載之后的傳頌!這樣的人,用利誘不動他,用權嚇不住他,就連死亡,也未必能讓他屈服!
好......好啊......太上皇蒼涼地笑了,你這般人物,難怪皇帝信你
太上皇緩緩坐回榻上,眼中的陰翳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疲憊與釋懷。
“賈天戈啊賈天戈,”太上皇長嘆一聲,“你這番話,倒是讓孤想起了許多年輕時的抱負與理想。只是這朝堂之上,人心詭譎,權力爭斗,早已讓孤迷失了本心!”
賈玌心中一動,聽太上皇的語氣,再加上今日來時寧壽宮的種種,似乎太上皇——
‘這是要真的放權了么......據此前的消息,太上皇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在召見太上皇一脈之人商議政事,更甚至,昨夜開國一脈敢明目張膽的的與我交杯換盞...難道......’
他微微躬身,輕聲試探起來:
“太上皇,過去之事已矣,如今大慶在陛下的治理下蒸蒸日上,還望太上皇保重身體,安享——晚年!”
太上皇擺了擺手,目光重新落在賈玌身上,眼神中多了幾分好奇,不再有先前的試探與猜忌;
——為何這世上會有賈玌這樣的奇人!!!
“你回去吧,孤今日與你這番交談,收獲良多。”
賈玌心中明白,這場驚心動魄的試探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緩緩退出宮殿。
當賈玌的身影消失在宮殿門口,太上皇靠在榻上,眼神空洞地望著殿頂。
許久,他喃喃自語道:“或許,真該放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