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監國,放手歷練。這
般心胸,比之當年寧下罪己詔退位,仍緊握批紅朱筆的太上皇,豈止勝過一籌?
更何況對他
慶帝腳步微頓,回眸瞥了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
南巡一事實則朕還有其他考量。南方官場的風氣,近年來愈發污濁,有些人的手伸得太長
鹽稅也好,漕糧也罷,層層盤剝之下,朕的旨意到了那邊竟如同廢紙。
他的五指緩緩收攏,將落下掌心的雪花碾緊:此前你南下揚州也看過,揚州尚缺如此,更何況應天府,若再不整治,只怕再過兩年,江南就要成他們的天下了。
“——這段時間,你會見到不少人,也會聽見不少話。
賈玌眸光一閃,肅然道:臣只認圣旨,不聞風言!
好!慶帝滿意一笑,抬手拍拍他肩膀,有你這話,朕就可以放心去做了。
江南發展成這樣的局勢,實則也與朝廷之上“雙日凌空”有關......不過如今太上皇放棄,在慶帝看來,收拾她們自然就會簡單許多。
風卷著細雪撞在遼國公府的朱漆大門上,門前兩排大紅燈籠高高掛起,映得門前積雪一片緋紅。
賈玌剛下馬車就看見角門處停著幾頂青綢小轎。
這時,管事匆匆迎上來:國公爺可算回來了,西府的珠大奶奶、二姑娘、三姑娘今日來尋國公爺,說是有要事請教,都候了多時,這會兒正陪著四姑娘在園中賞雪呢。
賈玌腳步微頓,雖然疑惑她們三找他有什么事,但還是往園子走去。
解下大氅遞給隨從:去梅園。
穿過幾道回廊,遠遠就聽見梅園里傳來清脆的笑聲。
轉過假山,只見一老梅樹下、一暖亭之中,惜春正踮著腳尖去夠枝頭的紅梅,李紈在一旁小心護著,探春和迎春則在亭中石桌旁翻看賬冊!
二哥回來了!
惜春眼尖,第一個瞧見他,提著裙擺小跑過來。
衣著杏黃撒花襖,跑動時發間珠釵叮當作響,像只歡快的小雀兒。
賈玌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
仔細摔著。抬頭對走來的三人道,天寒地凍的,怎么在這兒等著?
探春笑道:四妹妹非要來看梅花,我們便陪著來了。正好也等等二哥。
她說著,目光往賈玌腰間一掃,看見那朵的紅梅,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惜春眨著圓圓的大眼睛,盯著賈玌腰間玉帶銙上那朵紅梅瞧了又瞧,突然小指頭一點:
呀!二哥這花兒好生鮮艷,比園子里的都精神!
探春目光一亮,也跟著笑道:就是呢,我方才都沒敢認——這花蕊上還凝著雪沫子,分明是剛摘下不久的。而且瞧這花兒摘的手法,定是位及其懂得賞花之人!
李紈抿唇一笑:三丫頭說得,這花兒一看不像是普通折的,倒像是
話說一半,自知失言,連忙住了口。
迎春也望著那梅花,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但沒開口,只是笑望著這一切。
賈玌見眾姐妹皆被腰間紅梅吸引,不由輕笑一聲,伸手將那朵御賜寒梅小心取下:今日入宮面圣,陛下邀我在御花園賞梅,親自摘了這朵與我。
他指尖輕托花瓣,梅瓣殷紅似血,映著袖口金線暗紋恍若一團跳動的火焰。
惜春啊地輕呼,小手半掩著唇:竟是陛下親手
探春眸光驟亮,忽然撫掌笑道:難怪!我說怎么看這花摘得這般有章法——
她指著梅枝斷面細細解釋道:斷口處斜切三分,正合了《花經》里梅折三寸不傷脈的說法。再看這花萼留得這般齊整,可不是尋常人能有的手筆。
迎春聞言也湊過來細看,輕輕點了頭:確實摘得精巧。若換作旁人,怕是要生生拽下一截老枝來。
陛下圣明睿智,連折梅都這般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