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點點頭,然后再次輕聲呼喚一個個老臣的名字——
慶帝負手立于高階之上,冷眼旁觀著這場君臣相認的戲碼。
他深邃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每一個老臣的面容,將那些或惶恐、或尷尬、或強作鎮定的表情盡收眼底。
修長的手指在龍袍廣袖中無聲地摩挲著一枚溫潤的玉扳指,嘴角始終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當太上皇與第七位老臣敘舊完畢,江風忽然轉急,吹得旌旗獵獵作響。
慶帝適時上前兩步,玄色龍袍在風中翻卷如云。
父皇。他聲音溫潤如玉,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碼頭風大,龍體要緊。兒臣已命人在金陵行宮備好茶點,不如移駕再續?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全了孝道,又恰到好處地打斷了這場可能引發朝局動蕩的相認。
幾位老臣聞言,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氣,卻又在慶帝目光掃來時慌忙低頭。
太上皇身形微頓,渾濁的雙眼緩緩環視四周。
也好。太上皇最終輕嘆一聲,伸手虛扶了戴權一把,這個老奴才,朕帶走了。
慶帝面上笑意更濃:
戴公公伺候父皇多年,自然該隨侍左右。他轉向戴權,還不好生扶著太上皇?
戴權渾身一顫,連忙膝行上前。
起駕——
隨著司禮太監尖細的唱喝,龍輦緩緩駛來,慶帝親自攙扶太上皇登輦,而后朝著皇宮而去!
金陵一眾文武望著雙皇登輦的背影,心中翻涌著截然不同的驚濤駭浪——
慶帝......竟如此強勢!
不少人都情不自禁的對視起來,而后又面露擔憂之色,不知自己的仕途——又該何去何從!
龍輦漸行漸遠,江面浮起的水霧將帝王儀仗漸漸遮掩。
甄應嘉揉了揉被江風吹打早已的麻木臉。
他不動聲色地瞥向襄陽伯徐成,正巧撞見對方意味深長的目光。
甄大人。徐成忽然走近,麒麟補子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金光,“為何在此神思恍惚?!”
甄應嘉嘴角不著痕跡的一扯,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住心頭翻涌的思緒:
不過是一時為陛下天威所懾,這才失態;況且,方才見太上皇雖龍體康泰,然......如今鬢發霜白,不復昔年巡幸江南時龍馬精神之姿......一時感慨萬千。倒是讓伯爺見笑了。
呵呵...徐成意味深長,是啊,太上皇鬢染秋霜,令人不勝唏噓。
然而,徐成卻是話鋒一轉,不過......甄大人與其感嘆太上皇容顏老去,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
甄應嘉心頭一跳,面上卻滴水不漏:伯爺此話何意?
徐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眼底閃過一抹冷光。
這老狐貍還有臉在這兒裝模作樣!這些年勾結鹽商私販軍械,當真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更何況,當初可是有人明著來,讓他出動應天府守備軍,只為前往揚州施壓賈玌——!
現在想想,還好當時沒有犯傻,否則——!
徐成盯著甄應嘉那張強自鎮定的臉,心中暗自冷笑。
甄大人說笑了。本官只是擔心......這江風刺骨,怕甄大人受了風寒。
徐成說完這句話,便邁開腳步,麒麟袍角在風中一蕩,徑直掠過甄應嘉身側,朝著龍輦離去的方向大步而去。
甄應嘉立在原地,江風卷著潮濕的寒意撲在他臉上,卻遠不及他此刻心底泛起的冷意。
他盯著徐成遠去的背影,目光幽深如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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