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應靖癱在鎏金車輦上,嘴角血跡未干,眼前金星亂冒,親兵正手忙腳亂地為他擦拭、順氣。
那口郁結于心頭的血噴出,非但沒能緩解絕望,反而抽走了他大半力氣。
“大帥!大帥您振作點!”副將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末路的惶恐。
就在這時——
“轟隆隆——!”
一陣沉悶而巨大的轟鳴猛地從清流關方向傳來!緊接著是如同山崩海嘯般的喊殺聲!
“殺——!!!”
那聲音帶著滔天的殺意和無可阻擋的氣勢,狠狠撞入甄應靖的耳中!
他渾身猛地一激靈,如同被冰水澆頭!強撐著劇痛和眩暈,一把推開攙扶的親兵,幾乎是撲到車輦的圍欄邊,死死抓住冰冷的鎏金扶手,瞪大布滿血絲的眼睛,望向清流關!
只見那沉重的南門已然洞開!
一道刺眼的銀色閃電,當先從門內激射而出!
緊隨其后的,是如決堤洪流般洶涌的玄甲鐵騎!
而那沖在最前、如同戰神降世般的身影,不是賈玌,還能是誰?!
“賈!玌——!!!”
甄應靖的喉嚨里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充滿了被徹底羞辱的狂怒!
——他竟敢!
——竟敢在奪了他的關隘后,還敢如此囂張地沖出來?!
——這簡直是將他甄應靖,將他數萬大軍的臉面,踩在腳下反復碾磨!
一股窮途末路的瘋狂瞬間壓倒了絕望!
最后的機會!
殺了賈玌!
什么都不想要,只要殺了這個魔星......!
“列陣!列陣——!!!”甄應靖不顧胸腔撕裂般的疼痛,用盡全身力氣嘶聲咆哮,聲音都變了調,“殺了他們!給我殺了那個穿銀甲的!床弩!床弩手在哪?!給本帥瞄準賈玌!射!射死他——!!!”
他指著那道在潰兵中如入無人之境、所向披靡的銀色身影,目眥欲裂!
此刻,他眼中再無皇帝,只有那個必須碎尸萬段的遼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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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關洞開的南門外,煙塵尚未散盡!
銀甲如電,當先貫出!賈玌目光如冰,瞬間鎖定了離城門最近、一個剛從驚駭中回過神、正下意識挺槍刺來的叛軍百夫長!
那百夫長也算悍勇,面對賈玌竟敢還擊,鐵槍帶著風聲直刺賈玌咽喉!
“死來——!”
賈玌喉嚨里迸出一聲短促的厲喝,不閃不避!
手中馬槊后發先至,如同毒龍出海!
“噗嗤!”
沉重的槊鋒毫無阻礙地穿透了那百夫長身上的鐵甲,深深貫入胸膛!
巨大的沖擊力將那人撞得雙腳離地!
賈玌雙臂筋肉賁張,借著戰馬前沖之勢,猛地將馬槊向上一挑!
“給我——飛!!!”
“額啊......!”
伴隨著慘叫,那身披鐵甲、體重逾兩百斤的百夫長,竟如同一個破麻袋般,被硬生生挑離了馬槊!
龐大的身軀在空中劃出一道凄厲的弧線,直飛起三四丈高!
鮮血如同瓢潑般灑下!
在無數道驚恐駭然的目光注視下,那具扭曲的尸體才帶著沉悶的巨響,重重砸落在混亂的潰兵群中,激起一片慘叫!
“好!殺得好——!!!”
緊隨賈玌身后、剛剛沖出城門的慶帝,恰好將這如同魔神降世般的一幕盡收眼底!
巨大的震撼和一股從未有過的、近乎野蠻的殺戮快感瞬間沖上頭頂!
連日逃亡的憋屈在此刻找到了宣泄口,他忍不住發出一聲酣暢淋漓的怒吼!
手中天子劍順勢狠狠劈下,將一名擋路的潰兵連肩帶背砍翻!
溫熱的鮮血濺在臉上,非但不懼,反而激得他熱血沸騰,胸中豪氣干云!
這就是戰場!這就是他的天戈為他撕開的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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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的軍令在恐慌中艱難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