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詔獄深處。
最深處的幾間重犯囚室,更是守衛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精銳,矗立在狹窄甬道的陰影里。
甬道盡頭,一間臨時辟出的值房內,燈火稍亮。錦衣衛指揮使黃興,正端坐在一張簡陋的木桌后。
這位執掌天子親軍的指揮使,此刻臉上并無多少輕松之色。
黃興面前攤開著一份卷宗,眉頭微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常翰飛
這個名字,是此次平叛后最燙手的山芋之一。
前五軍都督府右都督、義忠親王麾下頭號大將,最后在廣渠門死戰不退的硬骨頭。
陛下雖未明言,但黃興深知,此人必須嚴加看管,萬不能出半點紕漏!
這也是為何他這位堂堂指揮使,甘愿屈尊降貴,親自坐鎮這暗無天日的詔獄深處——
不親眼看著常翰飛咽氣,或者榨干他最后一點價值,他實在無法安心!
忽然,一陣急促卻刻意壓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值房外的死寂。
一名身著總旗服飾的錦衣衛,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到值房門口,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驚惶,連行禮都忘了,聲音帶著顫音:
“大…大人!不好了!”
黃興敲擊桌面的手指猛地頓住,目光瞬間望向門口的總旗:“慌什么!天塌了不成?”
那總旗被黃興的目光一刺,更是嚇得一哆嗦,連忙單膝跪下,聲音急促而惶恐:
“稟…稟大人!是…是遼國公!遼國公他…他來了!就在詔獄門外!說是…說是要進來…看看常翰飛!”
“什么?!”
黃興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動作之大,帶倒了身后的椅子,發出“哐當”一聲刺耳的巨響!
他那張素來陰沉鎮定的臉,此刻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遼國公?!他…怎會出現在這?!”
黃興的聲音都變了調,充滿了震驚和不解。
陛下的旨意言猶在耳:“閉門思過!無旨不得擅離府邸!”這才過去幾天?
一月!僅僅一月!
這位剛剛在奉天殿上當著皇帝和滿朝文武的面,以雷霆手段斬殺親王、自污兵權、被褫奪一切實職、勒令在家“思過”的遼國公……竟然……竟然敢公然違抗圣旨,踏出了府門?!
而且,來的不是別處,是這陰森可怖、關押著最危險叛將的詔獄!
還點名要看的,還是那最難啃的硬骨頭常翰飛!
他想干什么?!
黃興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但眼神中的驚疑不定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他……帶了多少人?”
“回…回大人!就帶了一個親隨!看著像是他府上的護衛統領林宇!而且...還帶了一壇酒!”總旗連忙回答。
孤身前來?還帶酒?黃興的心更疑惑了。
遼國公何與常翰飛關系如此之好了!?
不見得吧...!
“走!”黃興不再猶豫,一把抓起桌上的佩刀,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