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眸依舊,以神圣而悲憫的目光,俯視著世間萬物;
而在其身后,是一扇占據了整面高墻,在燦光映照下仿若燃燒,華麗巨大的彩窗。
藍紫金紅……無數種色彩在折射后奔涌而出,匯聚成一抹神圣的白,傾瀉在神像之上,與其頭頂的光束融合,讓祂表面綻放出一種溫和卻難以直視的瑰麗光彩。
仿佛真有這樣一位神明,自無盡光芒中踏落云端,降臨凡世。
森然排列的石柱、幽深延長的殿廊,浮雕、拱璧與燈龕……
眼前似曾相識的場面,無一不證明著此處宏偉雄奇之地,正是夏南方才斬殺干尸,那座空蕩一片只剩下破敗死寂的巨大教堂。
聯想到之前眼角余光所捕捉到的,仿若時光倒流般的景象。
或許眼下自己所處,是無數年前,甚至另外一個世界,來自異域,尚且完好還沒有被廢棄的教堂原地
心緒流動間,夏南的目光與他所在的這具身體一起,望向了前方女神雕像之下,那正卑微而虔誠祈禱著,跪伏在地的瘦削身影。
嗯……那件牧師長袍,格外眼熟。
“你終于來了。”蒼老年邁的聲音在空闊教堂內幽幽回蕩。
“火之將熄,世界就要陷入無邊冰冷與黑暗。”
“拿著它!”瘦削的身體劇烈顫抖著,語氣驟然變得激烈起來。
牧師幾乎是爬著,從一塵不染的地磚上艱難起身。
手中握著的,是那柄同樣眼熟,頂端綴有橘紅晶石的灰黑法杖。
“里面……是最后的‘種’,帶它走!”
好似灰燼余薪般的光彩在晶石上閃爍著。
牧師的聲音陡然拔高,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內部撕裂掙出。
“離開這里,去王城,那里有最后的柴薪。”
“還有……殺了我,趁這具軀殼還能被稱作‘人’之前。”
“我”沉默著,夏南能夠感受到這具身體愈發沉緩的呼吸,與其凝視著前方老人面孔的視線。
表面印有不知名繁復紋路,沉重堅固的金屬臂甲自眼前抬起伸向背后。
在金屬摩擦的刺耳刮擦聲中,鋒銳寒光于空氣中閃爍不定。
“我”拔出了身后的巨劍。
眼前牧師渾濁而隱隱朝蛇類靠攏,瞳孔上下兩端收緊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縷解脫般的微光。
他閉上雙眼,向身后女神祈禱著,迎接終結的降臨。
“我”的動作迅猛而利落,沒有讓牧師感受到一絲一毫多余的痛苦。
左腿驟然前踏,重劍呼嘯而過,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巨大彎曲的弧光。
蒼老年邁的頭顱,在噴涌鮮血的沖托下高高飛起。
而與此同時,為牧師終結痛苦的巨刃劍勢一轉,變橫劈為斜斬,將牧師那只握持法杖的手臂也給砍了下來。
“我”用劍的技藝似乎非常高超,全程除了劍刃沒有觸碰到牧師哪怕一寸皮膚,那些自傷口中噴涌而出的血液,更是一滴都沒有沾到。
“啪。”
散發著金屬寒光的鐵手套輕輕握攏,將那根隨斷裂手臂高飛而起,旋轉落下的法杖握于掌心。
沉默著,空氣中只剩下血液泵涌流淌的噪響。
“我”冷酷地望了眼前方地面,身首分離,只剩下一只胳膊的牧師。
收劍轉身,朝著教堂大門的方向走去。
身后,牧師瘦削干癟的尸體靜靜躺在血泊之中,兩邊分別落著他的腦殼與左臂。
純凈圣潔的光芒自穹頂幽幽灑下,落在他血肉淋漓的斷口之上。
映照著巨大華麗的彩窗。
神像矗立。
明黃蛇眸,悲憫憐視著下方的牧師軀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