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客氣…”
簡單的寒暄之后,重枝正彥注意到跟在原野司身側還仍然站著的涼宮紗香,在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年齡后遲疑道:“這位…太太,您怎么不坐?”
涼宮紗香聞言微怔了片刻。
隨即又反應過來。
她低頭看了眼背對著自己沒有反應的原野司,心怦怦直跳起來,垂下的手扭捏兩下,然后在旁邊坐了下來。
這時剛好重枝汐也回來了,低著頭緩步走到原野司面前,不也敢抬頭看其他人,咬著下唇心情一時間復雜無比,將手中一個紙杯給遞了過去:
“原野先生,請用茶。”
“謝謝。”原野司笑著接過。
在他接過茶后,重枝汐又側身朝涼宮紗香的方向將最后一個紙杯遞了過去,腦袋耷拉的比剛才更狠,宛如古代小妾向夫人敬茶一般,把姿態放的極低:“原野…太太,您也請用茶。”
再次聽到這個稱呼,涼宮紗香微紅著臉接過紙杯,還破天荒的朝她點了點頭,幾如偶遇春風融化的冰川水。
原野司本來也有親眼確定重枝汐父親狀態的念頭,剛才在護士站看了病例這會兒又見到真人,基本可以確定情況,所以直接道:“您的情況我大概了解,這次來的意思其實就是想親身見證一下您的病況并無做假,畢竟您也知道,現在這個時代,想做點好事也需擔心自己是不是送錯了好意。”
“我明白…我明白…”
重枝正彥半躺在病床上虛弱的點頭,隨即卻開口道:“原野先生,首先我和犬女很感激您和您太太的一片好意,但這份資助我們恐怕不能接受。”
“為什么?”原野司挑了挑眉。
“我的病我很清楚,大概也撐不了多久了,就算有合適的骨髓移植,身體恐怕也不見得會好起來,比起把這份錢用在我這個廢人身上,還是請您幫助那些更值得被幫助的孩子更好。”
“爸爸!”
其他人還沒出聲之際,重枝汐聞言就忍不住抬起頭紅著眼睛叫了一聲。
“小汐!”重枝汐正彥直接低聲喝了句女兒,扭過頭重新看向原野司露出歉意微笑:“抱歉,犬女不太懂事。”
“我是真心的,并沒有客氣。”
“就算真的能移植骨髓,我以后也干不了什么重活,算是半個廢人了。”
原野司微微沉吟了一下,看著眼前不太愿意接受好意的男人,頓時明白了為什么重枝汐的愿望會那么容易實現,大概就是源于這位父親言傳身教上行下效的原因,有其父必有其女。
其實沒有人不想活著。
連螻蟻都想偷生。
但無論是出于打算利用重枝汐刷愿望獎勵的私心,還是出于對于可憐之人憐憫的公心,他都不可能不幫忙。
更何況…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才在說到死的時候原野司從面前這位病入膏肓的男人眼里看到了一絲解脫的意味。
就好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擔。
但他能有什么重擔?
大概是不再繼續拖累女兒了吧。
“重枝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您有沒有想過我們也在幫助孩子呢?”
“那您和太太就更應該…”
原野司擺了擺手,打斷了重枝正彥的聲音,將目光放向了佇立在病床邊低著頭的重枝汐,笑容溫和的說道:
“另外,先撇開其他事不談,您是否也要考慮一下令愛的感受,如果論幫助孩子的話,一個眼睜睜看著父親離開人世的她,就算是再堅強,恐怕在短時間之內也不會好到哪里去吧?”
“您…我…”重枝正彥張了張嘴。
他下意識扭頭看向了女兒。
視線內倒映出重枝汐此刻已經滿是淚痕的小臉,又想到女兒的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