旮旯鎮大槐樹下。
幾個老漢嘴里咂巴著旱煙,有一搭沒一搭地嘮著嗑。
“聽說了嗎?老王家那門親事,黃了!”
“嘿,要是不黃才怪呢!臨上轎了,還要加一百兩上轎錢,我活了大半輩子,可從沒聽說過這規矩。”
“誰說不是,聽說老王當時氣得掀桌子了!”
“這沒打起來就算不錯得了,我可聽說了這門親事,那張家開口就要一百兩聘禮。”
“老孫,你沒聽錯吧,咱們鎮上娶媳婦,二三十兩就算體面了,周圍村子誰不夸咱們旮旯鎮人大方?”
“我還能騙你不成?”
“那這下好了,被老王家開了這個頭,要是往后誰家議親照著這個數來,那咱們村的小伙子還怎么娶媳婦?”
“可不是嘛,雖說咱們鎮這幾年是富裕了些,可誰家不是用錢的地方一大堆?哪能隨隨便便就掏出這么多銀子來?”
“唉!以前咱們村,七八兩銀子就能娶個媳婦,雖說要掏空家底,可好歹能成個家,如今倒好,一百兩銀子照樣掏空家底,這叫什么事兒啊!”
“要我說最氣人的還是那周鎮長的做法。”
“沒錯沒錯,哪有占外人的,明明是那個張家做事不地道,竟然還幫張家。”
幾個老漢越說越激動,煙鍋子敲得啪啪響。
最近這些天,王田全家娶親的事在鎮上鬧得沸沸揚揚。
說起這事。
這事要從王田全的小兒子王文澤說起。
王文澤這孩子生性老實。
前些日子郊游時偶遇了上游村的張家閨女。
那姑娘生得眉清目秀,嘴又甜得像抹了蜜,兩個年輕人一見傾心,很快就情投意合。
王田全夫婦見小兒子這般喜歡,便請了媒人上門提親。
誰知張家一開口就要一百兩聘禮,這數目著實讓王家犯了難。
但耐不住兒子喜歡,王田全咬咬牙也就認了。
可誰曾想。
到了迎親當日。
張家竟然臨時變卦。
說什么“姑娘養這么大不容易”,非要再加一百兩的上轎錢,還說什么旮旯鎮的人不差這點錢。
王田全當場氣得胡子直抖。
雖說小鎮這些年確實比從前富裕了些。
可這才幾年光景?
修房子,培養孩子,辦喜事,哪樣不是花錢如流水?
再說了。
鎮上也不是人人都像周明珠、宋癩子那樣做起了大買賣。
而王田全家就是鎮里的普通人家。
哪里經得起這般折騰?
這事一鬧,自然是一拍兩散。
可說到退聘禮,張家又不干了,硬說王文澤壞了他們家閨女的名聲,聘禮就當是賠償。
王家哪肯吃這個啞巴虧?
若是放在從前還是村子的時候,王田全早就領著族人上門討說法了。
可如今小鎮講究規矩。
這事便鬧到了鎮長周明珠那里。
周明珠見狀,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管。
于是。
出面調解,還請了下游村的村長說和。
看在村長的面子上,張家總算同意退一半聘禮。
可王家心里還是憋屈。
親沒結成,平白無故少了五十兩銀子,擱誰身上受得了?
不止王家不滿。
連旮旯鎮許多鄉親也對周明珠的調解頗有微詞。
最后。
雖然還是周明珠好說歹說,這才以張家退一半聘禮收場,但也讓周明珠在鎮上的聲望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