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叔平先是將辦公室的門關上,他面容凝重,步伐沉穩地邁向孫立的辦公桌旁,不請自坐。
“嘿,老葛,這么早露面,是不是有啥急事?”孫立輕描淡寫地問了句,手上動作不停,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語氣中帶著幾分隨意與好奇。
他們幾人之間,情誼深厚,私下交往甚密,那份默契與理解,讓彼此間的界限變得模糊。
即便偶爾間,言行間流露出一絲不拘小節的失禮,也不過是友情深厚下的小插曲,非但不顯突兀,反而增添了幾分真實與親近感。
孫立瞥見葛叔平沉默不語,指尖輕夾香煙,煙霧繚繞間,他仿佛與世隔絕。
見狀,孫立不動聲色地提起暖壺,熱水傾瀉入壺中,為二人泡制起香茗。
“來,喝口茶,解解悶。看你這副神色,是不是遇上啥難事兒了?”他的話語簡潔而關切,試圖以茶為媒,撬開葛叔平緊鎖的眉頭。
葛叔平指尖一用力,將燃盡的煙蒂決絕地摁入煙灰缸中,隨即吐出一口長氣,語氣中帶著幾分沉重:“老孫啊,昨晚偶遇老劉,他直言不諱,對我們近期的工作成果頗為不滿。”
孫立聞言,神色微滯,旋即急切地追問:“劉處那邊,具體是怎么個說法?”他依舊保持著舊時的習慣,將劉之野喚作“劉處”。
葛叔平就先將,劉之野針對保衛處最近的工作情況,是十分地不滿,這一情況告訴了孫立。
然而,葛叔平并未立即向孫立透露此行的主要意圖,他心中暗自盤算,需得先考量此人是否依舊值得信賴。
在這個特殊時期,他不得不謹慎行事,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以免落入未知的陷阱。
孫立獲悉劉之野心生不滿后,內心頓時波瀾起伏,難以平靜。他帶著幾分委屈,直截了當地對老葛說:“老葛,旁人或許不明就里,但您怎會不清楚呢?”
“我苦啊,我如今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抓住把柄,被灰溜溜地搞下臺……”
孫立確實背負著不小的壓力,他本是劉之野離職之際,被倉促間推至前臺的。
若非如此,憑他的資歷與經驗,恐怕至多只能擔任副處長的職務,難以獨當一面。
就這一直在代理處長的位置上,一干就是一年,到現在沒有轉正。
孫立也因此被貼上了劉之野的標簽,大家都知道他是劉之野的鐵桿,領導們對他是既用又防。
他就是有心改換門庭,一般人也不敢輕易接納他,除非他想投靠像李懷德這樣的人。
因此,孫立在紅星廠內缺乏強勢后盾的庇護,其直接上級非但未能給予支持,反而持續施加壓力,使得他的處境異常艱難,每一天都如同行走在荊棘之上,可想而知其內心的煎熬與掙扎。
他輕嘆一聲,心中滿是自責:“終究,我還是未能不負老領導的厚望,這責任,全在于我領導無方。即刻起,我將主動請辭,以此向老領導及并肩作戰的同志們,給出一個明確的交代。”
孫立說著,“噌”地一下起身,就要去找廠領導。
葛叔平見狀給嚇了一條,沒想到孫立會這么剛,說辭職就辭職,是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哎,老孫別這么激動!”
“不至于!真不至于!老劉他也不是對你一人失望,是對我們所有人!”
“難道我們所有人都該像您一樣,跑去辭職嗎?”
“出了事就要尥蹶子,這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孫立被葛叔平猛地一拽,穩穩地坐在了椅子上。他面色凝重,眼神中滿溢著深深的自責,緩緩開口:“我深感愧疚,辜負了劉處對我的悉心栽培,也對不起身邊每一位同志的深情厚誼。”
葛叔平見狀勸解道:“老孫,這也不怪你,是有人在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