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肯放我一馬,從今往后,我唯你馬首是瞻,你指東我絕不往西。”
杜海濤聞言,眼神微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杜三兒,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可別出爾反爾!”
杜三兒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拼命點頭,連聲保證:“絕不反悔,我杜三兒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心中卻暗自盤算,“先過了這關,至于以后……”
杜海濤心思一轉,隨即用腳尖輕踢了踢杜三兒的腿,“跟我來,換個地方細談!”他轉頭就向山上走去。
杜三兒瞧他這架勢,覺得這這事兒可能小不了,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就范。
于是,他咬咬牙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陰沉不定的跟了上去。
…………
自從隊長宣布三天后放電影,大家的心就跟長了毛似的,地里干活的時候還在想著放電影的事。
這時候沒有什么天氣預報,也不知道三天后是什么樣的天,孩子們很著急,大人們更著急。
孩子們著急的是,如果下雨,在家門口就看不到電影。
大人們著急的是,到底哪天通知親戚過來看電影呢?通知早了吧,如果那天下雨,放不成電影,不就要浪費一桌酒菜了嗎?
畢竟這時候大家都不富裕,請一桌客,也是個不小的事啊!
到了第三天,生產隊長沒有安排農活,社員沒有出工,只是孩子們正常上學。
下午三四點鐘,孩子們從大隊小學(每個大隊有一所小學)放學回來后,都沒進家,直接奔向生產隊打谷場(曬小麥的空場地),看著大人們埋杉樹木頭,掛電影幕布。
直到兩根分立的杉樹木頭,將雪白的幕布四角牢牢地系緊,懸掛在空中的時候,才笑盈盈地散去。
晩上天剛黑,隊長陪著兩個滿面紅光,一身酒氣的放映員來到一張八仙桌前。
兩個放映員打開桌子邊上擺放的幾個箱子,很麻利地支起電燈泡,架好放映機,裝上電影膠片,倒騰了幾下。
“刷!”,一柱光源射向銀幕。
“請大家安靜,請大家安靜!現在開始放映,現在開始放映!今晚放《南征北戰》,今晩放《南征北戰》”!
剛才還是嘰嘰喳喳,一片嘈雜聲,頓時變得鴉雀無聲,連地下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
空氣中彌漫著陣陣酒味,是那種刺鼻的“山芋干子酒”的味道。連接放映機與銀幕的白色光柱,也被升騰的煙霧繚繞著。
煙,是很嗆人的那種九分錢一包的“豐收”牌和一毛四分錢一包的“大鐵橋牌”香煙。
咳嗽聲此起彼伏。
電影剛放一會兒,孩子們就坐不住了,嬉戲追逐打鬧,一波接著一波。
大人們酒氣醺醺,口若懸河,一個話題接著一個話題,家長里短,滔滔不絕。
到后來,竟然沒有幾個人盯著銀幕看電影,電影里說的什么講的什么,根本就聽不到,只是偶爾聽到電影里的槍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