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是73年的兵,東山人,細高挑兒,背微駝,圓臉,黃皮膚,小眼睛閃著精明的豆光,一口整齊的四環素牙,說話時愛微笑,不時地爆出點兒冷幽默。
他的口音既像南河又像東山,很長一段時間里的戰友們都以為他是南河人。
殺豬是連隊生活中的一件大事,這一天仿佛成了董平和報話班的主場。
只見他甩掉軍帽,挽起袖子,腰扎皮圍裙,手持殺豬刀,吆五喝六般地指揮著全班忙活,官兵們圍著看熱鬧。
殺完豬之后,報話班的人總要得意洋洋地先吃一頓,算是慰勞吧!
很是饞人,但別人只能偷偷地咽口水,望肉興嘆了。
有道是“鐵打的軍營流水的兵”,去年底董平復員了,也帶走了他舍不得放下的殺豬刀,他的絕活兒也沒傳給報話班的戰友和連隊其他戰友,絕活兒絕了。
去年底,副連長趙今來提了連長,新來個副連長劉本明,燕京本地人,剛從軍校畢業。
劉本命中等身材,體型偏瘦,長方臉上長滿了青春痘,鼻梁上架著一副秀郎鏡,說話靦腆臉紅,走路輕快,典型的學生官兒的模樣。
連長趙今來是從基層士兵一步一步爬起來的,他對新來的副連長劉本明,是一百個瞧不上眼。
到年底了,連長趙今來故意就讓副連長劉本明帶人去殺頭豬,想要為難他一下。
這下劉本明可范了難,長這么大他沒也殺過豬啊!
到了豬圈望著哼哼叫的活豬劉本明抓耳撓腮急得直打轉,一籌莫展的樣子。
實在沒轍了,劉本明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找到了偵查班長老胡,和他商量著怎么辦。
老胡很理解他的處境和難處,毫不猶豫地說:“副連長,這事兒好辦,我們看過肥豬走,也吃過肥豬肉,殺豬的事你就交給我們偵察班吧!”
劉本明對殺豬這事很重視,像要完成一項戰斗任務一樣,召開了偵察班會進行動員部署。
偵查班里的戰士們一聽要殺豬,他們的積極性都很高,個個都躍躍欲試的樣子。
老胡憑著在家里多次看別人殺豬以及在連隊看董平殺豬的印記,按流程進行了周到的安排,把全班人員進行了明確分工。
包括怎樣接豬血、放鹽、攪拌、灌血腸、煮血腸等細節都安排的很到位,老胡是一副躊躇滿志、胸有成竹的樣子。
部署完畢,大家開始分頭準備了,然而實際操作遠沒有老胡想的那樣簡單。
他們碰到的第一個問題,連里竟然沒有殺豬刀。
連里的炊事班道是菜刀,可是沒見過誰用菜刀殺豬的呀?
劉本明急中生智,想起了連隊有四棱軍刺,軍刺長短和殺豬刀差不多,還有血槽應該能行。
于是他讓文書到槍庫從半自動步槍上卸下了一把軍刺,用軍刺代替殺豬刀。
這有了刀,劉本明就帶著六七個人帶著棍棒和繩子來到豬圈抓豬。
豬圈里的三頭差不多二百多斤的大白豬好像是有了不祥的預感,頓時亂叫亂串,讓劉本明他們很難得手。
弄得他們渾身是汗,鞋上沾滿了豬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頭豬撲倒,五花大綁拖出了豬圈。
等班里的戰友們終于把那頭垂死掙扎的豬壓在了炊事班門前事先準備好了的案板上,老胡手持軍刺莊嚴出場了。
老胡也是第一次殺豬他心里默念著:“豬羊一道菜,死了誰也別怪!”
他從記憶中別人下刀的地方用軍刺猛地向豬的心臟方向刺去,此時豬的嚎叫和掙扎更加激烈了。
奇怪的是不出血,豬也不死,老胡反復刺殺還是如此。
這時天空開始掉雨點兒,老胡有些急躁、懊惱,心里有些慌了了。
劉本明見狀命令用木棒重擊豬的頭部,過了好長時間,這頭豬才慢慢地沒了聲息。
大家也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總算殺死了!